界,这恰恰是她历经磨难后最深的渴望。
“将军之志,堪比古人。” 蔡琰由衷赞道,眼中竟有些湿润,“若能见天下重归太平,文化复兴,琰……虽死无憾。”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哽咽,那是感同身受的激动。
简宇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也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凉。他沉默片刻,语气变得更加温和,甚至带上了一种小心翼翼的体贴:“说起文化传承,坚守不易。尤其对于女子,在这乱世之中,欲保全身心、不堕其志,更是难上加难。” 他并没有直接提及卫家之事,但话语的指向已非常明显。
他注视着蔡琰,目光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深切的尊重与敬佩:“宇尝闻,世间有些磨难,非人力可抗,亦非己身之过。譬如明珠蒙尘,非珠之罪,乃时运不济,尘埃蔽之。然尘埃虽厚,却难掩明珠本身之光华。真正有识之士,所珍视者,正是那尘埃之下,历经磨难而不损不减的内在光华与坚韧品格。”
这番话,如同暖流,瞬间涌遍了蔡琰的全身。她当然听懂了!他是在用最委婉、也是最尊重的方式,表达对她早年不幸婚姻和“克夫”污名的看法!他并不认为那是她的过错,更不认为那会折损她的价值。他看到的,是她蔡琰本身——她的才华、她的气节、她在磨难中保持的尊严。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与慰藉席卷了蔡琰。长期以来,像毒刺一样扎在她心头的自卑和屈辱,仿佛在这一刻被简宇温柔而有力的话语轻轻拔除了。她感到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借整理衣袖的动作掩饰夺眶而出的泪水。心中百感交集,有被理解的狂喜,有遇到知音的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于委屈释放后的轻松。
“将军……此言,琰……铭记五内。” 她再抬头时,已勉强平复了情绪,但微红的眼眶和更加明亮的眸光,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自那日后,诗文唱和成了他们之间新的纽带。简宇时而会带来新的诗作,有时是抒怀咏志,有时是描绘军旅见闻,甚至还有描绘豫州民生渐复的小诗。蔡琰则认真品评,有时也会奉上自己的诗作。她的诗风清丽婉约,情感深沉,往往寄托着对和平的向往、对人生的感悟。简宇读后,也总是赞叹不已,能精准地道出其中妙处。
他们在水阁中,在月色下,谈论诗词格律,探讨古今兴衰,畅想太平景象。精神世界的交流日益深入,每一次交谈,都让蔡琰更加确信,简宇就是她理想中的那个人。他胸有丘壑,志存高远,内心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细腻与深沉。他敬她,懂她,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她最真实的、超越世俗偏见的价值。
然而,越是意识到这份情感的深度与可贵,另一个现实就越是清晰地横亘在眼前——董白。那个被简宇接纳、给予了新生的女子。每当想到此,蔡琰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会蒙上一层不确定的阴影。
这份日益深厚的“知音”之情,将如何安放?她与简宇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段过往的婚姻和一个污名,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似乎已占据了他心房的董白。这份清醒的认知,使得他们在精神上越是靠近,蔡琰的内心就越是充满了甜蜜与痛苦交织的复杂滋味。
时光如水,静静流淌。谯县的夏日在荷香与蝉鸣中愈发浓郁。蔡府后园的水阁,因临水而建,成了夏日里最清凉惬意的所在,也自然而然地成了简宇与蔡琰最常相聚的地方。
两人相处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酿出了一种微妙的甘醇。简宇依旧军务繁忙,但踏入这方水阁的脚步,明显地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与轻快。他与蔡琰交谈时,那双惯于审视战场、洞察人心的锐利眼眸,落在她身上时,会不自觉地软化,停留的时间总比必要的礼节性注视要长上那么一瞬。
那目光里,欣赏与探究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暖意的流连所取代。他会注意到她今日簪了哪支发簪,换了哪件颜色的衣裙,会在她专注烹茶或抚琴时,静静地凝视她低垂的侧脸,看她长睫如蝶翼般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而蔡琰,面对简宇时,也再难保持初时的全然平静。尽管她举止依旧端庄合度,但细微之处已泄露了心绪的波动。当简宇与她讨论诗文,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时,她会不由自主地微微垂下眼帘,仿佛不敢长久迎视他那过于明亮专注的目光。
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