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永远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各种难以名状气味混合的、令人心悸的味道。
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照亮了墙壁上斑驳的污渍和地面上反复擦拭却依旧留下的痕迹。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孝斌和他的外甥女招娣就坐在这冰冷长椅的一角。
招娣刚刚哭过,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丈夫,大壮,此刻正躺在里面的抢救室里,几个小时前,他突然昏迷,情况危急。
“吱呀——”
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和手术帽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疲惫却带着些许职业性冷静的脸。
他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显然刚经历了一场紧张的战斗。
陈孝斌和招娣几乎是同时“腾”
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坐得太久,腿都有些麻。
招娣踉跄了一下,陈孝斌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医生!
医生!
我丈夫怎么样了?大壮他怎么样了?”
招娣的声音带着哭腔,沙哑而急切,她几乎是扑到了医生面前。
医生先是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然后目光扫过两人焦灼的脸庞,最后落在了相对更为镇定一些的陈孝斌身上。
他看了陈孝斌一眼,那眼神里似乎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抢救成功的欣慰,也有对后续治疗费用的隐忧。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抢救很成功,但后续的治疗和康复……”
医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他看着陈孝斌,报出了一个数字:“初步估计,至少需要十五万。”
“十……十五万?”
那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了陈孝斌的心上!
他只觉得“嗡”
的一声,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声音,只剩下那个冰冷的数字在脑海里回荡、放大。
十五万!
对于他这个靠着一间小小的推拿室,每天迎来送往一些腰酸背痛的老街坊、勉强维持一家三口生计的普通男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瞬间脸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眼前阵阵黑,头晕目眩得几乎要站立不住。
他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墙壁,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感觉自己的嘴唇在哆嗦,想说什么,却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这么多……”
过了好一会儿,陈孝斌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都在颤,带着难以置信的绝望。
他的推拿室,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个百八十块,差的时候,甚至……。
他和妻子省吃俭用,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好不容易攒下一点积蓄,是准备与老伴养老用的,那笔钱,距离十五万,还差得太远太远!
招娣也吓得停止了哭泣,哭声像是被人突然掐断了。
她怔怔地看着医生,嘴巴微张,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巨大的数字像一道惊雷,劈得她魂飞魄散。
她知道家里的情况,大壮虽是家里的顶梁柱,平时好吃懒做,偶尔在工地上做做活,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
这笔钱,他们……他们去哪里弄啊?她的脸色比陈孝斌还要难看,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栽倒。
“招娣!”
陈孝斌猛地回过神,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外甥女。
他是舅舅,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倒下。
医生看着他们的反应,脸上露出一丝同情,但也只是一瞬,职业的冷静让他很快恢复了常态,
“这只是初步估计,具体费用还要看后续恢复情况。”
“病人现在还在观察期,需要立刻办理住院手续,先预缴一部分费用,不然很多后续的治疗和用药……”
医生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招娣的眼泪又“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