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的阳光总算卸了残冬的冷意,像层薄纱裹在白沙洲的宅基地上。
砖墙已经砌到窗台高度,红砖墙缝里嵌着的白砂浆整整齐齐,像给房子镶了道细边。
罗明一早骑着自行车赶来,车把上挂着个牛皮纸文件夹,里面揣着张改了三版的老人房草图——纸角被反复折叠得毛,上面用红铅笔标着道弧线,是他前晚对着日历算的冬至日照轨迹,弧线尽头,赫然写着“窗宽18米”
。
“罗经理,您这窗户也太宽了!”
木工师傅老林蹲在窗台边,手里的卷尺拉得笔直,“普通农房的窗户,15米就够亮堂了,18米得多用两根木料,费料还费工。”
他指着堆在旁边的杉木方,“这料都是按15米窗算的,临时改宽,还得去补料。”
罗明没急着解释,蹲下身把草图铺在砖墙上,指尖顺着红铅笔的日照弧线划过去:“林师傅,您看——冬至那天太阳最低,18米宽的窗,阳光能照到炕头2o公分;要是15米,日照就差了半米,我爸瘫在炕上,挪不动,得让他不用起身就能晒着太阳。”
他又从文件夹里掏出张揉皱的纸条,是中医大康复科刘医生的手写建议,“您看,医生特意写了‘每日日照≥3小时,促进钙吸收,缓解关节痛’,我爸的老寒腿,就靠晒太阳舒服点。”
老林接过纸条,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又抬头瞅了瞅天,忽然笑了:“行,听您的!
多跑趟建材店不算啥,老人家舒服比啥都强。”
他起身拍了拍杉木方,“我这就去补两根料,保证按18米的尺寸做,榫卯都给您对齐了。”
罗明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刚砌好的窗台,红砖被太阳晒得暖乎乎的。
他想起小时候在洋河老家,每到冬天,父亲总把他拽到院子里晒太阳,说“晒够太阳长骨头”
;现在父亲瘫在炕上,换他来算日照、改窗户,倒像是把小时候的温暖,又一点点缝回了日子里。
老林开始组装窗框,杉木方在他手里刨得光滑,榫卯接口严丝合缝。
罗明蹲在旁边盯着,眼睛比在工地盯模板还尖:“林师傅,这榫头再削掉1毫米,缝有点宽,下雨容易漏风。”
老林拿起刨子蹭了蹭,笑着说:“您这眼比我家那台老刨床还准!
上次给城里别墅做窗,业主都没您这么细。”
“不是细,是我爸怕冷。”
罗明伸手摸了摸窗框的缝隙,“去年冬天他在老家,窗户漏风,夜里盖两床被子还说冷,现在得把缝堵严实了。”
老林点点头,从工具箱里掏出块砂纸,把榫卯接口磨得更光滑:“放心,我给您用玻璃胶把缝填实,保准冬天不透风。”
中午日头正暖,罗明骑着车往中医大赶——他得找刘医生再问问老人房的细节,比如康复器械的摆放、地面防滑的讲究。
刘医生的诊室不大,墙上挂着康复训练的示意图,桌上摆着个轮椅模型。
罗明递过草图,手指指着老人房的角落:“刘医生,这里能不能放助行器?我爸有时候想试着站站。”
刘医生接过草图,拿起笔在角落画了个方框:“留12米宽就够,助行器展开也就8o公分,旁边还能放个小柜子,放他的药和水杯。”
他又指着窗户的位置,“窗户玻璃建议用磨砂的,别用透明的,中午太阳太晃眼,老人家眼睛受不了;窗边装个l型扶手,从炕头到窗户,他想坐起来晒太阳,能扶着借力。”
罗明赶紧掏出笔记本,用红笔把“磨砂玻璃”
“l型扶手”
标成重点,本子上还记着父亲的用药时间、复查日期,密密麻麻的都是牵挂。
“地面铺什么砖好?他怕滑,去年在医院就摔过一次。”
他又问,语气里带着点后怕。
“防滑地砖,摩擦系数≥o6,浅灰色最好。”
刘医生从抽屉里拿出块砖样,“你看这种,表面有凹凸纹路,沾水也不滑,浅颜色还能让老人家看清地面有没有杂物,不容易绊着。”
罗明接过砖样,摸了摸表面的纹路,心里记着——跟工地卫生间用的防滑砖标准一样,得按这个来。
下午回到宅基地,扶手的预埋钢管刚好送到。
罗明蹲在地上,从帆布包里掏出把卡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