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闻见红薯粥的香气——母亲正站在煤炉旁搅粥,粥咕嘟咕嘟地冒泡,上面飘着层米油。
父亲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把磨得亮的锄头,正用铁丝修补松动的锄齿,手指上的老茧比锄柄还厚。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母亲笑着端起粥锅,往桌上的粗瓷碗里盛粥,“知道你爱吃红薯粥,特意多放了块红薯,熬得黏糊糊的。”
桌上还摆着盘炒鸡蛋,金黄的鸡蛋裹着葱花,旁边放着罐炸馓子,油亮油亮的,是母亲昨天特意炸的。
罗明接过粥碗,喝了一口,暖意在胃里散开。
他拿起个馒头,掰开,里面还带着点麦麸,是家里自己磨的面,比城里买的馒头香多了。
“爸,我带了些中医院的药膏,一会儿给您贴上,对腿好。”
他边吃边说,从帆布包里掏出个药盒。
父亲摆摆手,继续修锄头:“不用,我这老腿就这样了,贴了也是白花钱。
你在三镇挣钱不容易,留着给孩子买吃的。”
母亲在旁边瞪了他一眼,把炒鸡蛋往罗明面前推了推:“孩子给你带的,你就用!
明子在工地上管那么多人,白天盯进度,晚上还得看图纸,累得跟啥似的,还惦记着你这腿,你别不知好歹。”
父亲没再说话,只是手里的锄头修得更慢了。
吃午饭时,他又提起在三镇找房子的事:“前几天你婶子来咱家,说她儿子在三镇租的房子,二十来平米,一个月要八百块,还没咱家的灶房大。
我跟你妈商量了,还是在老家好——我这腿走不动路,住楼房上下楼得靠人扶,净给你添麻烦;你妈也习惯了种菜园,到了城里连个种菜的地方都没有,浑身不自在。”
罗明心里酸酸的,他知道老两口不是嫌房子贵,是怕给她添负担。
他放下粥碗,看着父亲鬓角的白,还有母亲眼角的皱纹,轻声说:“爸,我知道你们住不惯城里,我也不勉强。
等开春了,我把咱家的房子修一修——把西屋的炕换成砖的,冬天烧得暖;再给窗户装层玻璃,别让风往里灌;院子里再搭个棚子,夏天能放农具,冬天能晒粮食。
这样你们住着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