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假的?怪不得他整天冷着一张脸,眼神瞧着就冰碴子似的,让人从心底里发怵……」另一个圆脸男宠抱着手臂搓了搓,彷佛感到一阵寒意。
「谁说不是呢!」韩笑见有人信了,更加来劲,添油加醋道,同时用绸扇指了指凛夜居所的方向,彷佛那屋顶也笼罩着黑气,「我还听几个早年在外廷伺候丶如今调来怡芳苑的老宫人偷偷议论,说他这命格岂止是硬,简直是孤煞星转世!刑克六亲,专害身边人。这入了宫,靠近了陛下……啧啧,」他摇头晃脑,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真是想都不敢细想哦!万一哪日冲撞了陛下的真龙之气,影响了国运……那可真是万死难赎其罪啊!」
韩笑这边散播得欢,另一边,总是显得柔弱怯懦丶彷佛风一吹就倒的赵怜儿,则完美地扮演了推波助澜和煽风点火的角色。他并不会主动去编造,却总能在恰好路过听到这些议论时,恰到好处地现身。
「呀!」他听到韩笑的话,立刻掩住樱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惊恐的泪雾,声音颤巍巍的,带着哭腔,「竟……竟是这样吗?难怪我觉得自从凛夜来了之後,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晚上也睡不安稳……原来,原来是……」他话不说尽,但那副楚楚可怜丶深受其害的模样,比任何确凿的指控都更能坐实流言。
他软软地靠向身旁的同伴,彷佛吓得腿软,软语哀求道:「我们……我们还是离那边远些吧?我这心里慌得厉害,手脚都发冷。万一真的无意间沾染了什麽不乾净的东西,或是冲撞了什麽……呜,那可怎麽办呀?真是怕死人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一个散播毒雾,一个浇油助燃。不过半日功夫,各种关於凛夜命格凶煞丶不祥之人丶克亲克友的流言版本,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怡芳苑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透过那些嘴碎宫人的口,隐隐向苑外扩散。
一时间,苑内众人看凛夜的眼神彻底变了。以往或许还有嫉妒丶好奇丶审视,如今却大多变成了赤裸裸的忌讳丶恐惧和疏远。
宫人们给他送饭送水时,动作变得飞快,彷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晦气,放下东西就匆匆退开,连眼神都不敢接触。
其他男宠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远远看见他走来,要么立刻转身绕道,要么就聚在一起,用那种混合着恐惧和排斥的目光偷偷打量他,窃窃私语。
甚至连平日里几个对争宠不太上心丶态度相对平淡的人,如卫珂,也明显减少了与凛夜的任何可能接触,宁可绕远路也不愿从他门前经过。
那种无形的孤立和排斥,比任何直接的恶言相向更令人窒息。
这日傍晚,雨暂停了。
凛夜想到苑中偏僻处走走,透口气。
刚走到一处回廊转角,就见两个小太监正抬着一筐换洗的衣物走来。看见他,两人脸色一变,彷佛见了鬼一样,慌忙低下头,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从他身边擦过,其中一人因为过於慌张,还差点被廊下的门槛绊倒。
凛夜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仓惶逃离的背影。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们低声惊呼时泄漏的词语:「……快走快走……别沾上了……」
凛夜缓缓握紧了袖中的手,指尖冰凉。心中并无多少愤怒,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嘲讽和了然。他清楚地知道这股邪风的源头来自何处——除了那位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柳如丝,还有谁能驱使得动韩笑和赵怜儿这对最佳搭档?这种手段,卑劣却有效,尤其是在这迷信深重的深宫之中,杀人根本不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