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七岁生辰那天,日头格外暖。
李桂香一早就在灶房忙,蒸了红糖发糕,还下了一大锅长寿面。
二伯母李春英早把新做的粉花布衣裳摆在她床头,领口绣着几朵细碎的桃花,针脚细腻。
“大伯母也给你做了新鞋”,刘淑芬拎着双绣红绒花的布鞋进来,底纳得厚厚的。
“穿着真软和,跑起来也不硌脚,胖丫喜欢,谢谢大伯母”。
胖丫穿上鞋子,鞋头微微翘起,像两只小元宝,她高兴得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裙摆扫得地上的灰尘都飞起来。
夜老三几人从县城赶回来,手里捧着个红布包,打开时是对银花生,颗颗饱满,纹路清晰。
胖丫一眼就爱上了,拿在手里不舍得放下了。
夜老二拿着个纸包进来,拆开是胖丫爱吃的那家酱肘子。
“知道你爱吃这口,特意让人留的”。
胖丫刚要上嘴啃,被李桂香拦住了,“先放着,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吃吧”。
连在府城读书的夜少繁都托人捎了东西回来。
一大叠描红本,还有支雕花的小毛笔,笔杆上刻着只蹦跳的小兔子。
“你大哥说让你跟着常儿,吉儿一起认字”。
夜老大把东西递给她,悄悄憋着笑。
家里谁不知道胖丫就爱吃爱玩,什么读书,绣花,她不感兴趣。
胖丫郑重的从大伯手上接过大哥的生辰礼,觉得比抓锄头还沉,皱着小胖脸使劲点了一下头:“大哥人真好,人没回来,还给我送这种重礼,我很喜欢,下次别送了”。
逗得全家人跟着笑。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聊天。
李桂香看了眼围坐在身边的几个儿子媳妇,慢悠悠地开口:“前儿跟你爹合计,孩子们的亲事,要不也让他们自己选一选?咱几个老的操碎了心,说不定还不合他们心意”。
这两年来家里说媒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媒婆可谓是踏破了门槛。
别说有秀才功名的夜少繁了,就连在县城的夜少荣那也是村里的香饽饽。
十里八村的那在媒婆那里是排的上号的。
夜老头接口道:“我看可行。当年我们不就是自己看对眼的?强扭的瓜不甜,孩子们现在长大了,心里也要有数才行”。
“日子总是他们自己过得”。
大儿子夜老大,媳妇刘淑芬听了,赶紧说:“爹娘说得是,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跟着把把关就行。就像少荣,上次王婶说的那姑娘,说是千好万好,他自己不乐意,咱再觉得好也没用”。
二媳妇也点头:“是啊,我娘家侄女就是,家里给说了个条件好的,她偏喜欢隔壁村那个杀猪匠,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
“就是这个理。只要他们选的人品性端正、能好好过日子,咱当长辈的,多帮衬着把日子过起来就成”。
“那让他们自己也拿拿主意,咱啊,等着抱孙子就好”。
县城,夜家食肆。
晨露刚打湿窗棂,媒婆刘婶就踩着露水来了,手里拎着个蓝布包,进门就扬高了声音:“夜家嫂子,我又来了,这次我选的这姑娘保准合你们心意”。
刘淑芬正往灶膛添柴,听见动静擦着手迎出来:“刘婶快坐,喝碗热茶慢慢说”。
刘媒婆也不客气,坐下就打开蓝布包,里面是块绣得活灵活现的帕子。
嫩柳抽芽,枝上停着只翠鸟,连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瞅瞅这手艺”。
她把帕子往桌上一铺,“这是城南锦绣庄的苏绣娘做的,那姑娘叫苏巧娘,跟着她娘学了十多年绣活,一手技艺在县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夜少荣听见“苏巧娘”三个字,脚步顿了顿。他没去过锦绣庄,也没见过那姑娘。
“她家就母女俩了,在绣庄干了大半辈子,街坊都说她们娘俩性子温厚,手脚勤快,从不说人是非,是个好的”,刘婶拍着胸脯保证。
“巧娘不光会绣,还识得几个字,算起账来也清楚,将来帮着少荣打理食肆,或是自己开个绣活摊子,那都是一把好手”。
刘淑芬拿起帕子,指尖拂过细密的针脚,点点头:“手艺是真不错,看着就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