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汤香与故事的余韵钻进野食的玻璃窗时,苏晚星正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热力图发呆。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像根细针轻轻挑破她刚浮起的欣慰——【家庭场景为情感转译薄弱区——需“日常载体”降低叙事门槛】。
她无意识地转动汤勺,瓷勺与骨瓷碗相碰的脆响惊得陆野回头。
他正弯腰调整砂锅火候,围裙前襟沾着几点酱油渍,在暖黄灯光下像朵开败的腊梅。
“又在想那堆数据?”陆野扯下手套擦手,指节还泛着刚揉面后的淡红。
他的声音像浸过温水的丝绸,裹着当归黄芪汤的甜苦。
苏晚星把电脑转向他,屏幕上的热力图在北美、欧洲、东南亚都烧得炽烈,唯独在东京、纽约、上海这些都市中产聚集区,色块浅得像被水洇过的墨迹。“系统说,家庭场景是最后一块硬骨头。”她用指甲敲了敲东京区域,“他们不是不听故事,是不愿意在客厅里聊这些——太想掀开旧伤疤。”
陆野的目光在屏幕上停了三秒,突然低笑一声。
他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露出黑色高领毛衣包裹的肩线:“你记不记得我上周说的?
人最愿意听故事的时候,是嘴里有饭的时候。“
苏晚星猛地抬头。
上周暴雨夜,她窝在野食后厨吃陆野煮的酒酿圆子,他站在蒸汽里擦锅,突然说:“以前在米其林当学徒,看客人吃鹅肝配松露,能把二十年没说的心事全倒出来。
胃袋一暖,心就软了。“
“做隐藏菜单。”她脱口而出,手指无意识揪住他毛衣袖口,“把《蚀骨》的关键台词做成下饭菜——焦糖炖蛋表面裂成烟灰,米糕里藏苦杏仁,冰镇梅子汤底下沉片写‘快走’的萝卜......每道菜配张小卡,只写一句台词,背面画简笔画。”
陆野的手指在操作台上轻叩,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苏晚星看着他喉结滚动,想起前世在医院走廊见过的老医生——明明已经胸有成竹,偏要把所有可能性再捋一遍。
“七道菜。”他突然开口,目光扫过后厨挂着的二十四节气菜单,“对应电影里七个记忆锚点。
我调味道,保证苦甜咸鲜能钩住情绪。“
“就叫‘家宴补完计划’。”小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助理抱着一摞手写设计稿,发梢还沾着便利店的冷气——她刚去取印好的样卡。“每城每周十桌,只接受预约。”她翻出一张米黄色卡片,正面是“未寄出的信”五个毛笔字,背面简笔画是皱巴巴的信纸,“这样才像......家里长辈偷偷塞给你的小点心。”
陆野接过卡片,指腹摩挲着纸张纹路:“米糕要蒸得软,杏仁馅不能太苦。”他转头看向苏晚星,眼里有团小火苗在跳,“明早我去市场挑糯米,你跟我一起?”
首站定在东京。
浅草寺旁的野食分店,穿墨绿和服的老板娘掀开竹帘时,苏晚星正蹲在厨房看陆野做“烟头明灭”。
焦糖在高温下泛着琥珀色,他用铁签子轻轻一挑,表面便裂开蛛网似的细纹,像极了电影里父亲掐灭烟头时,烟灰簌簌掉落的模样。
“客人到了。”小满的声音从传菜口飘进来。
那是位三十来岁的日本母亲,齐耳短发别着珍珠发夹,进门时怀里还抱着个熟睡的小女孩。
她坐下后先解下孩子的围巾,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瓷。
“烟头明灭”端上桌时,她的筷子顿了顿。
焦糖的甜香裹着微苦的焦味钻进鼻腔,她突然抬头:“这味道......”
苏晚星站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里的女人。
她舀起一勺炖蛋,送到嘴边又放下,指节捏得泛白。
直到最后一口咽下,她突然起身抓起外套,却在门口停住——小女孩不知何时醒了,正趴在桌上用勺子敲空碗,咯咯笑:“妈妈,像爷爷的烟灰缸!”
女人的眼泪“啪”地砸在榻榻米上。
她翻出随身手账,在角落空白处写了半页纸,拍照时手还在抖。
配文是:“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们家这样——父亲在福岛事故后再没点过烟,他的烟灰缸在阁楼积了十五年灰。”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