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的雨，似乎总比别处更冷一些，丝丝缕缕地斜织着，将通往深山的路冲刷得泥泞不堪。
黑色的越野车在狭窄的山道上颠簸前行，车轮溅起的泥点糊满了车窗，像一道道挣扎的抓痕。
苏晚星握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指尖的温度仿佛要将那模糊的村落轮廓烙印进皮肤里。
陆野专注地开着车，下颌线绷得如同一把拉满的弓，沉默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显沉重。
三个小时后，一个被岁月遗忘的村落终于出现在山坳尽头。
青瓦石墙，炊烟寥落。
两人按照地址找到一处被竹林环绕的院落，一个满脸风霜、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在灶台前劈柴，动作迟缓却蕴含着某种固执的力道。
“陈师傅？”陆野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人劈柴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浑浊的眼，在陆野的脸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
那目光像一把生锈的刻刀，刮过陆野酷似其师的眉眼，最后落定，只剩一片冰冷的死寂。
“你师父的东西，不该再翻。”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过身去，仿佛他们只是两团不存在的空气。
陆野的拳头瞬间攥紧，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苏晚星却上前一步，将父亲的笔记摊开，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用红笔圈出的四个字——“程记药膳”，以及旁边一行力透纸背的批注。
“陈师傅，家父笔记中写道：此药非食，乃控人之毒。”
“控人之毒”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老人的天灵盖。
他劈柴的斧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死死盯着那行字，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像是认了命一般，蹒跚地走到灶台边，从最底下扒开一堆熏黑的杂物，摸索着取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
“老刀……老刀哥临死前托人送来的，他说……”陈师傅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艰涩无比，“说若‘野’字传人来了，就交给他。”
铁盒打开的瞬间，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没有金银，没有秘方，只有一份薄薄的纸质报告。
报告的页眉印着“华夏传统药膳协会”，公章却是一种早已废弃的深红色油墨。
苏晚星一眼就看到了检测物名称——特供参茸，以及下方一长串复杂的化学名词，其中“致幻性生物碱”几个字被潦草地圈了出来。
报告结论清晰而残酷：长期摄入会导致肌肉神经传导阻滞、心律紊乱、感官放大失常。
这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苏晚星的心脏。
前世舞台上那场突如其来的肌肉失控、心脏骤停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所有感官。
就是这个东西！
几乎在同时，老吴的消息通过微型耳机传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嫂子，我比对过数据库了，这个‘华夏传统药膳协会’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注销，当年的实际控制人叫方振，是如今娱乐圈顶级资本‘天晟集团’幕后老板沈砚舟的亲舅舅！”
不等苏晚星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闪烁：【关联事件激活——‘活体培元’实验室与‘程记药膳’共用同一注册编号：G-731】
原来如此！从根上就是烂的！
陈师傅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跌坐在小板凳上，浑浊的眼中泛起水光，开始讲述那个被大火掩埋的夜晚：“老刀哥发现了那批药材不对劲，他性子烈，容不得沙子，当晚就要去组委会举报。可‘金鼎赛’那边的人把他堵了回来，说他要是敢声张，就是破坏整个行业的声誉，要让他身败名裂。”
“他没办法，就联系了你父亲，说手里有能让那些畜生万劫不复的证据，约好第二天在老地方交换。可谁想到，当天晚上，厨房就着了火……”陈师傅的声音哽咽了，“我赶到的时候，火已经吞了半个屋子。老刀哥……他没往外跑，反而站在火里，一页一页地烧着账本。他看见我，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冲我嘶吼了一句：‘野，走正道！’”
“喊完，他就把一个东西死死塞进我徒弟的围裙夹层里，然后就被掉下来的房梁给……给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