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不是寒风,而是混合着尘土、硝烟、血腥以及父亲那狂暴到令人窒息龙威的死亡气息。
眼前的景象让少年浑身的血液迅速冻结。这还是他熟悉的、充满母亲温暖笑意的家吗?
曾经花团锦簇的庭院已化为修罗场,象征家的温暖与安宁的观景楼正在眼前彻底崩解、坠落。
碎石如陨星雨落,大地在父亲的狂怒下痛吟颤抖。
少年的视野中,只有那条他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巨大银龙,在废墟与烟尘中疯狂扭动、咆哮,每一次翻滚甩尾都带来更大范围的毁灭。
父亲……那个如山岳般沉稳、偶尔对他流露出笨拙温柔的父亲,此刻化作了灭世的天灾本身。
“父亲——!” 白念玉想呐喊,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看到了父亲眼中的赤红——那不是愤怒,是彻底吞噬理智的疯狂与绝望!
母亲的气息彻底消失,父亲绝望的嘶吼……这两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理智。
“娘亲……娘亲在哪里?”巨大的恐慌瞬间压倒了生理性的恐惧。
“不……不能这样……” 少年在心中无声地嘶喊,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就在一块磨盘大小的断岩呼啸着,裹挟着致命的风压,朝他头顶狠狠砸落的瞬间——
“吼——!!!”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从未被如此彻底唤醒的原始力量,如同压抑万载的火山,在他濒临崩溃的意志催动下,轰然爆发!
没有华丽的光芒万丈,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重塑的“嗡鸣”感。
白念玉单薄的人类躯体瞬间被一层刺目的、介于银白与月华之间的光辉吞没。
骨骼在剧痛中拉伸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爆响。
柔软的皮肤被迅速覆盖上紧致而冰冷的、闪烁着金属般冷光的银白色鳞片,每一片都带着新生的、略显稚嫩的锯齿边缘。
纤细的四肢在非人的痛苦中膨胀、延伸,化作覆盖着坚韧皮膜与利爪的龙肢。
脊椎在撕裂般的延伸中,一条修长有力的龙尾破开寝衣的残片,带着惊人的力量感甩动而出,抽打在旁边的石柱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然而,最引人注目、也最独特的是他的头部。
一对螺旋向上、如同最纯净白银锻造、尖端还带着一点嫩玉般质感的龙角,刺破额前的碎发,峥嵘显现。
但就在这对威严初显的龙角根部上方,就在那同样覆盖着细密银鳞、线条流畅的龙形头颅两侧,赫然显现出一对毛茸茸、尖俏挺立的狐耳。
那对耳朵,与他母亲拓跋玉化作兽形时如出一辙。
雪白柔软的绒毛在弥漫的烟尘与狂暴的气流中剧烈地颤抖着,耳廓内侧淡粉色的软肉若隐若现。
这对狐耳,此刻不仅是他血脉中母亲一方存在的证明,更是他此刻极度恐慌与担忧的危险信号。
每一根细微的绒毛都因紧张而炸起,在毁灭的风暴中显得如此脆弱,却又如此顽强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属于母亲的声音。
新生的银白色小龙体长不过数丈,相比他父亲那如同山峦般庞大的真身,显得幼小而稚嫩。
他悬浮在离地数尺的半空,四只龙爪本能地在空中虚抓,试图稳住还有些陌生的身体。
覆盖全身的鳞片在日光下灼灼耀目,但鳞片下的肌肉却因惊恐和巨大的能量消耗而微微颤抖。
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尘土,每一次呼出都带着灼热的白气。
那双巨大的、继承了敖烈银龙血脉的竖瞳,此刻却盈满了与敖烈截然不同的情绪。
是少年人面对至亲失控、家园崩毁、母亲失踪时最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恐惧、茫然和不顾一切的焦急。
白念玉低头,有些笨拙地看了一眼自己覆盖着鳞片的爪子,又下意识地抬起一只前爪。
轻轻碰了碰头顶那对仍在不受控制抖动的、与威严龙首显得格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