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汗珠。咸涩里裹着海妖胆汁般的恐惧酸腐,更混杂着盔甲铁锈与皮肉灼伤的焦臭,在鼻腔里糊成令人作呕的泥沼。
龙首猛然转向东廊,?纤毫之气无所遁形:?浮春颊边胭脂的珍珠粉,原是千年贝壳王在南海月光下孕化的冷光,此刻却混着她骨髓里战栗的龙裔血气,散作带刺的香尘。
敖广袖袋渗出的酒香更如毒藤缠绕——百年陈酿的醇厚被东海怨灵死前的呜啸浸透,每一缕酒雾都翻涌着沉船龙骨的黑影。
?当嗅觉巨网收至极致,所有气味突然坍缩成虚空。?
敖烈疯狂追逐那缕应如银河倾落的芬芳:昆仑雪顶初绽的银莲浸透月华之精,再糅合爱妻心口暖玉温养千年的血脉馨香。
这气息本已刻进他逆鳞下的龙骨,此刻却在鼻腔里裂开剧痛的鸿沟——没有!没有那清冽与温存交织的救赎!没有那独属于玉儿的生命印记!
“嗬...嗬...” 龙喉挤出破碎的抽息。为捕捉渺茫希望,他竟将嗅觉催至极限。
连庭院土壤里沉睡百年的虫卵代谢之气都榨取出来,却只闻到一片带着死亡铁锈味的...?绝对空白?。
这空白比九天玄冰更刺骨,比剐鳞刀更锋利,狠狠捅进他识海最深处——原来真正的绝望,是连她的痕迹都被这天地吞噬得干干净净!
当龙瞳扫向?后院回廊?时,金光掠过那片阴影,未作丝毫停留。
蜷缩在廊柱下的拓跋玉,鹅黄宫装结满霜晶,气息比蛛丝更微弱。
她像一粒被狂风卷入尘埃的珍珠,龙威压迫下,最后一线生机正急速流逝。
发梢一滴冰露坠落,在龙息卷过的热风中“滋”地汽化,如同她无声消散的生命。
而此刻的敖烈,正因嗅不到气息而彻底癫狂,震耳欲聋的轰鸣尚未停歇。
敖烈那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力的龙尾,已如擎天巨鞭般狠狠抽在西侧那座雕栏画栋的观景楼上。
刹那间,精巧的飞檐斗拱、坚硬的青石梁柱,如同孩童搭就的积木般脆弱不堪。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扭曲断裂声,整座楼宇轰然向内侧塌陷、崩解。
无数碎石、瓦砾、木屑、甚至断裂的兵器装饰品,被狂暴的力量裹挟着,化作一场真正的“暴雨”,挟着凄厉的呼啸,铺天盖地砸向下方早已狼藉一片的庭院。
琉璃瓦在日光下碎裂成千万点刺目的火星,巨大的条石砸入花圃,将珍奇灵草碾为齑粉,激起数丈高的浑浊烟尘。
每一次撞击都似重锤擂在濒死巨兽的胸膛,沉闷而绝望地回荡在混乱的涤尘居上空。
敖烈的绝望嘶吼响彻云霄:?“掘地三万丈!吾妻不归,四海八荒同葬!”?
他的嘶吼已非人声,更非龙吟,那是从燃烧着业火的灵魂最深处迸裂而出的、足以撕裂苍穹的悲鸣与狂怒。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实质性的音波冲击,肉眼可见的扭曲涟漪以他庞大的龙躯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压过了建筑坍塌的巨响,震得方圆数十里的空气都在颤抖。
龙息不受控制地喷涌,混合着毁灭意志的银白色吐息扫过之处,残余的建筑残骸瞬间汽化,地面犁出深不见底的焦黑沟壑。
他那双原本如温润的月光贝壳般的巨大龙瞳,转眼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赤红疯狂。
好似两颗沉入血海深渊的太阳,映照着整个被蹂躏的世界。
他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疲惫,唯有心口那个被拓跋玉消失掏空的黑洞,正以毁灭一切的方式释放着无法承受的剧痛。
他的世界,只剩下寻找和毁灭这两件事,而后者,正以惊人的速度吞噬前者。
就在这末日般的喧嚣与毁灭风暴的核心边缘,在连接着前庭与后院的回廊阴影之下,一道单薄的身影正被极致的恐惧钉在原地。
正是白念玉,他被父亲那撼动神魂的悲鸣从寝室深处惊醒。
那声音穿透层层墙壁,像冰冷的钢针扎进他的骨髓。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不祥预感,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他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袍,仅着一身单薄的寝衣,赤着脚便冲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