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在一种奇异的、死水般的沉寂里。
雕梁画栋的游廊,精心修剪的花木,铺设整齐的青石板路,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曦光中,显得异常规整、洁净,甚至……肃杀。
昨夜风雨侵袭的痕迹早已被不知何时起身的粗使仆役们清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难觅踪影,仿佛那场惊心动魄从未发生。
然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尘埃。
那不是尘土,是无数道紧绷的神经,是无数双低垂的眼帘下藏匿的惊疑与窥探。
浮春能清晰地感觉到行走在各个角落、廊下的仆役、婆子、低等丫鬟们,动作似乎都比往日更为僵硬、谨慎。
他们的脚步放得极轻,交谈声更是压低到近乎湮灭,彼此交汇的眼神快速而闪烁,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紧张。
偶尔有目光扫过浮春,那目光里不再仅仅是平日的疏离或淡漠,而是掺杂了难以言喻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仿佛她身上带着某种不祥的印记。
浮春把头埋得更低,加快脚步,只想尽快逃离这些无声的审视。她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却又沉重得抬不起来。
通往澄心堂的回廊似乎比往日漫长了许多。廊柱投下斜长的阴影,在她脚下交错纵横,如同无形的囚笼。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空旷的廊道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胸口那片被攥紧的余痛。
路过一处临水的轩榭时,她瞥见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一个穿着素净衣服、行色匆匆、面色惨淡的影子,像一缕游魂飘荡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
那挥之不去的寒意再次从脊椎攀升,昨夜那双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手扼住喉咙的绝望窒息感,毫无征兆地再次袭来。
她猛地停住脚步,扶住冰冷的廊柱,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浮春姐?”一个捧着铜盆准备去打水的小丫头看到她煞白的脸,怯生生地关切了一声。
浮春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走得急了。”
她不敢再看那丫头的眼睛,几乎是逃也似的继续向前奔去。
终于看到澄心堂那熟悉的飞檐斗拱和朱漆大门时,浮春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
她强迫自己停下脚步,站在门外几丈远的廊下阴影里,深深地、连续地做了几次深呼吸。
胸口那股翻涌的血气和惊悸,如同汹涌的潮水,被她一点点、艰难地压回胸腔深处。
她挺直了微微佝偻的背脊,抬手仔细抚平衣襟上最后一丝看不见的褶皱,将嘴角再次抿紧,直到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
镜子里那张强作镇定的脸,此刻必须成为一张完美的面具。
澄心堂,白战和拓跋玉的寝殿,此刻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的静谧之中。
厚重的大门虚掩着,透出里面一丝朦胧的光线和隐约的檀香气味。
门外廊下,四名身着青色比甲、面容沉静的一等大丫鬟垂手侍立,如同四尊玉雕的侍女像,纹丝不动。
她们的眼神低垂,落在自己脚尖前方三寸之地,呼吸都放得极轻缓,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怕惊扰了殿内的主人。
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从门内弥散开来,笼罩着整个院落。
浮春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步履放得极轻、极稳,走上前去。
她对着其中一位领头的、名唤锦书的管事大丫鬟,无声地屈膝行了个礼。
锦书抬眼看她,目光锐利如刀,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像是能穿透浮春勉强维持的表象,直抵她眼底深处那片惊恐的冰湖。
昨夜澄心堂内外的混乱,锦书必然是亲历者。她能清晰地看到浮春眼下的乌青和强压下的苍白,眼神里掠过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或许是审视,或许是了然,或许是一丝警告。
她并未言语,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下巴朝殿内方向微微一扬。
浮春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这眼神的含义:噤声,小心,规矩不能乱。昨夜的事,在这里是禁忌,是绝不能提起的噩梦尘埃。
她再次颔首,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