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动手?
这哪里是“故事书”,这分明是一块烙铁,烫手得很。
苏正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口袋里那支钢笔的轮廓。笔杆传来温润的触感,让他的思绪渐渐清晰。
他没有被这块烙铁吓退,反而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从康泰医药,到征地办的王平,再到眼前的这些钉子户,他们的根子都是一样的——依附在公权力肌体上的毒瘤,靠吸食民脂民膏为生。只不过,这一次的毒瘤,伪装得更好,藏得更深。
“放着就行?”苏正心里冷笑一声。
他不是那种会把问题“放着”的人。
他站起身,拿起那本蓝色的文件夹,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刚出门,就看到抱着一摞新文件的林小鹿。小姑娘看到苏正拿着那个蓝色文件夹出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成了同情。
“苏副主任,您……要出去啊?”
“嗯,去拆迁办看看。”苏正对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迈步走向楼梯。
林小鹿看着苏正的背影,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蓝色文件夹,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千万别第一把火就烧到自己眉毛啊……”
……
县拆迁安置办公室设在旧城改造片区旁边的一栋临时板房里。
苏正到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凭什么他家能多分两万,我家就不行?你们就是看人下菜碟!”
“张主任,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天天来这儿坐着!”
“开发商的钱什么时候到账?都拖了半个月了!”
苏正推门进去,一股混杂着烟味、汗味和廉价茶叶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不大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有情绪激动的拆迁户,也有满脸疲惫的工作人员。墙上挂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齐心协力搞拆迁,共建和谐新家园”,横幅的一角已经脱落,无力地耷拉着,显得有些讽刺。
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正被几个拆迁户围在中间,他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徒劳地解释着什么,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政策都是公开透明的,绝对没有厚此薄彼……”
这人应该就是拆迁办的张主任了。
苏正没有上前,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注意到,张主任的衬衫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眼窝深陷,眼球上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长期睡眠不足的样子。
闹了一阵,那几个拆迁户似乎也累了,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临走前还撂下狠话,说明天再来。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工作人员疲惫的叹息声。
张主任脱力般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就想喝水,拿到嘴边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几根茶叶梗。他烦躁地把茶缸子往桌上一墩,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猛吸了一口。
“你是?”他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苏正。
“你好,张主任,我是县委办的苏正。”苏正走了过去,主动伸出手。
“县委办?”张主任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才和苏正握了一下,“苏……苏主任,你好你好。不知道您来,是有什么指示?”
他的姿态很低,眼神里带着下级对上级的拘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似乎对县委办来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没什么指示,就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苏正将手里的蓝色文件夹放到他桌上,“李主任让我先熟悉一下旧城改造的工作。”
看到那个熟悉的蓝色文件夹,张主任的脸上闪过一抹苦涩的笑容,他重新坐了下去,又抽了一口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苏主任,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个拆迁办主任,现在就是个受气包。上头,县里催进度,开发商催场地;下头,没搬的人天天来闹,搬走的人天天来催钱。我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他指了指窗外那片已经拆得七零八落的废墟。
“三百多户,我们磨破了嘴皮子,跑断了腿,两个月时间,基本都做通了工作。就剩下那五家,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