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硬!”
“刘老三,那就是个地痞无赖!他找了一帮小年轻,天天在工地上晃悠,我们的工人进场,他们就围上来,不打你也不骂你,就盯着你,谁受得了?前两天,一个开挖掘机的师傅,车窗玻璃半夜被人砸了,你说这活儿还怎么干?”
“还有那个王寡妇,更绝!上次我们上门做工作,她直接躺在门口,说我们要是再逼她,她就死给我们看!她那两个儿子,从市里打电话过来,指名道姓地威胁我,说让我出门小心点,别哪天腿被人打断了!”
张主任越说越激动,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屈辱和愤怒。
“苏主任,你说,这叫什么事?我们是国家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现在倒好,搞得跟孙子一样!我们想用强硬点的手段,可报告打上去,总是被批回来四个字——‘慎重处理’。谁不知道他们背后有人?可这项目拖一天,国家就损失一天的钱,老百姓就晚一天住上新房!这损失,谁来负责?”
他把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那里面已经堆满了烟蒂。
“不瞒您说,我干了二十年基层工作,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有时候我真想,干脆撂挑子不干了!可看着那些已经搬走,等着住新房的老邻居们期盼的眼神,我这心里……”
张主任说不下去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眼圈竟有些发红。
苏正默默地听着,没有插话。他提起桌上的暖瓶,给张主任空了的茶缸里续上了水。
热水冲进茶缸,卷起底部的茶叶,在水中翻腾。
苏正看着这一切,心里却异常平静。他知道,李建国给他这本文件夹,是想看他知难而退。但现在,听完张主任这番血泪控诉,他心中的怒火,反而被彻底点燃了。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拆迁纠纷了。这是一场黑恶势力对正常社会秩序的公然挑衅,是对政府公信力的无情践踏。
而那些所谓的“慎重处理”,就是给这种挑衅和践踏撑腰的保护伞。
苏正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蓝色文件夹。
“张主任,情况我基本了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原本心灰意冷的张主任精神一振,抬起头来。
“谢谢你今天跟我说这些。”苏正看着他,“你放心,这件事,不会一直这么‘慎重’下去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张主任愣愣地看着苏正的背影,看着他年轻而挺拔的身姿消失在门口。他不知道这位新来的苏副主任能做什么,但他那句话,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他早已死寂的心湖,泛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走出板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苏正眯起眼睛,望向不远处那几栋在瓦砾堆中兀自矗立的破旧楼房,它们像几颗顽固的烂牙,镶嵌在城市的伤口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从口袋里,缓缓抽出了那支英雄钢笔。
笔身在阳光下反射出温润的光泽,那熟悉的暖意顺着指尖,一点点传遍全身。
他还没有想好具体的批示该怎么写,但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却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你们不是嫌补偿少,想要钱吗?
好。
那就让你们,富甲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