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写清楚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其中,我分得六十万,张大强分得四十万。我的那部分,一部分买了房,就是我现在住的那套,另一部分……给我爱人买了些包和首饰。张大强的那部分,也基本用于购房和日常开销。我们愿意主动退赃,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把这笔钱补上!”
王建国旁边的年轻人小张,笔尖在纸上划拉得飞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交代问题如此主动、如此清晰、生怕自己记漏了的。
“还有我!还有我!”张大强见状,也赶紧把自己的那个牛皮纸袋推了过去,因为哭了一早上,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王主任,这是我写的,可能没周局……没周启明写得那么条理,但我保证,句句属实!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更对不起石磨村的乡亲们啊!”
说着,他竟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王建国放下茶杯,拿起周启明那份堪称“范本”的交代材料,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越看,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表情就越是古怪。
这份材料,写得太详细了。时间、地点、人物、经手的银行账户、甚至当年为了做假账找的是哪家打印店,都写得清清楚楚。这不像是交代罪行,倒像是在提交一份完美的结案报告。
“周启明同志,”王建国缓缓开口,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根据你材料里说的,这件事情,发生在十年前。为什么,选择在今天,主动向组织坦白?”
这是最核心的问题。
周启明身体一震,似乎这个问题触及到了他最恐惧的地方。他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但嘴上却早已准备好了说辞:“王主任,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良心上的谴责,精神上的压力,日日夜夜都在折磨我!最近,我更是夜不能寐,总觉得党徽就在我眼前盯着我,人民的眼睛也在盯着我!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煎熬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求个解脱,求个心安!”
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如果不是他眼神深处那无法掩饰的惊恐,几乎可以评选为年度最佳悔过发言。
“对对对!”张大强在一旁疯狂点头附和,“我们就是来求心安的!求组织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王建国和小张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荒诞。
从业多年,他们太清楚了。一个能将秘密保守十年的人,他的心理防线,早已坚如磐石。什么良心谴责,什么精神折磨,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笑话。
突然坦白,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利益链条上出了问题,被人抓住了把柄,想用自首来换取宽大处理。要么,就是他们用这个案子,来掩盖一个更大、更严重的案子。
“好,我们知道了。”王建国合上材料,语气平静,“你们的材料,我们会认真核实。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喝点水。”
说完,他便带着小张,拿着两份滚烫的“罪证”,走出了谈话室。
门一关上,小张就憋不住了:“王哥,这俩人……是不是精神上有点问题?我怎么感觉他们不是来投案的,是来许愿的,生怕我们不收下这份‘大礼’。”
王建国没有笑,他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点上了一支烟,眉头紧锁。
“去档案室,把十年前所有关于清水镇水利项目的卷宗都调出来,特别是那个石磨村水库的项目,我要看原件。”
“好!”
“另外,”王建国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查一下,周启明和张大强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清水镇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桩离奇的自首案背后,一定藏着一个他们还未触及到的、更深层次的秘密。
半小时后,一份落满了灰尘、纸页已经泛黄的卷宗被送到了王建国的办公桌上。卷宗的封皮上,“清水镇石磨村饮用水水库修建项目”几个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翻开卷宗,里面的文件寥寥无几,一份拨款申请,一份批复文件,以及一份薄薄的、只有一页纸的验收报告。在验收报告的“项目负责人”一栏上,赫然签着“张大强”的名字。而在市局的批复文件上,则有周启明龙飞凤舞的签名。
一切都和他们交代的一模一样。这桩案子,证据链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