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杭州,寒意刺骨。
窗外偶尔飘落的细雪,为这座繁华城池平添了几分萧瑟。
云裳阁内,炭火烧得正旺,楚云裳倚在软榻上,小腹已明显隆起,手中正缝制着一件小小的婴儿衣物,眉眼间流转着将为人母的温柔与宁静。
陆恒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卷书,目光却时常不由自主地落在楚云裳身上,眼神复杂。
愧疚,如同细微的虫蚁,时常啃噬着他的心。
楚云裳越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那份愧疚感便越发沉重。
这种内心的煎熬需要出口。
“云裳,我今日需出去一趟,处理些琐事。”陆恒放下书卷,语气温和。
楚云裳抬起头,柔柔一笑:“去吧陆郎,正事要紧,记得早些回来,我让厨房温着你爱喝的汤。”
陆恒点点头,为她拢了拢披在肩上的锦毯,这才转身出门。
阁外,沈渊和沈磐如同两尊铁塔,早已候着。
见陆恒出来,沈渊那张娃娃脸上立刻堆起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凑上前低声道:“公子,咱们这是去城东小桃姑娘那儿?”
陆恒笑骂着虚踢了他一脚:“知道了还问,管好你的嘴。”
沈磐在一旁憨厚地咧了咧嘴,显然也早已习惯。
城东那座僻静的两进小院,如今已被收拾得整洁温馨,与当初的落败判若云泥。
小桃,如今的潘桃,早已不再是那个在张家受人白眼的粗使丫鬟。
她穿着簇新的绸缎袄裙,头上戴着珠花,身边还有了两个小丫鬟伺候着,俨然一副富家姨太太的派头,气色红润,眉眼间尽是得偿所愿的媚意。
她深知自己能拥有眼前这一切,全靠牢牢抓住陆恒的心。
因此,每次陆恒到来,她都使尽浑身解数,曲意逢迎,极尽妩媚之能事。
她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巩固眼前的富贵,心底更深处,还藏着一个期盼——若能怀上陆恒的骨肉,那她的地位才算是真正稳了。
一番云雨过后,潘桃如同温顺的猫儿般蜷在陆恒怀里,手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声音娇滴滴的:“爷,您对桃儿真好!”
陆恒闭着眼,嗯了一声,思绪似乎飘远了些。
潘桃察言观色,知道时机差不多,便小心翼翼地道:“爷,桃儿有件事想求您。”
“说。”
“桃儿本家姓潘,家里还有个哥哥,叫潘美;我们兄妹俩从小相依为命,爹娘去得早…”
她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前些日子托人捎来口信,说老家今年收成不济,地里刨不出食儿,一家人都快饿死了,所以想来杭州城讨口饭吃。爷,您看能不能给我哥哥安排个差事?他有力气,肯干活,绝不敢给爷添麻烦。”
陆恒睁开眼,看了潘桃一眼。
他对此女并无多少真情,更多是各取所需,但这点要求倒也不算过分,“成,改天我过来,见见他们再说。”
潘桃闻言大喜过望,立刻又贴了上来,卖力伺候,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谢谢爷!爷您真是桃儿的大恩人!”
几日后,陆恒再次来到城东小院,见到了潘桃的哥哥潘美一家三口。
潘美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不算高大,但骨架粗壮,皮肤黝黑,站在那里,背脊下意识挺得笔直,眼神里带着一种庄稼汉少有的锐利和警惕。
他媳妇李二环则是个典型的农家妇人,低着头,双手粗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身后那七八岁的孩童,便是他们唯一的幼子。
陆恒随意问了几句老家的情况,潘美对答尚算流利。
然而,当陆恒看似无意地问及他是否只在老家种地时,潘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回爷的话,小的以前在北边打过仗。”
“哦?”陆恒来了兴趣,“详细说说。”
潘美似乎陷入了回忆,语气带着些沧桑:“小的原是边军一小卒,后来因识得几个字,混了个队正,手下管着五十来号人,主要负责营寨的修筑和防守事务。后来朝廷补给老是断,兄弟们饿着肚子,衣不蔽体,那一仗败了,队伍被打散,我侥幸捡了条命。回到老家,朝廷也把我们那支残军给解散了,只好回家种地。”
队正?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