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伊始,杭州城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片片雪花洒落,覆盖了亭台楼阁,染白了青石板路,也为这座繁华富庶的江南名城平添了几分凛冽的寒意。
然而,比天气更冷的,是张家大宅内弥漫的气息,是张清辞回归后,变得更加冷酷无情的商业手腕。
她仿佛将江阴之行积压的所有情绪,都化作了扩张的动力,甚至可称之为一种戾气。
刚一回杭,尚未洗去风尘,她便再次将矛头对准了已然千疮百孔的丝绸行业。
这一次,她的目标并非直接与巨头陈家硬碰硬,而是先行清剿那些依附于陈家,或是在夹缝中求存的中小势力。
她要的,是绝对的臣服,是无可撼动的统治。
杭州城西,有一家名为“徐记绸缎庄”的老字号。
铺面不大,却是徐家三代人心血的结晶,传承了近百年,在城西一带口碑颇佳。
徐老掌柜是个念旧的人,将这铺子视若性命,任凭旁人如何游说,也从未动过出售的念头。
张清辞看中了这块地方。
她并未如寻常豪强那般直接威逼利诱,甚至没有亲自出面。
她只是将商侍秋白唤到跟前,淡淡吩咐了几句。
不过旬月之间,就在“徐记”绸缎庄的正对面,三家规模更大、更气派的绸缎庄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店内货品琳琅满目,从寻常的杭绸湖布到昂贵的苏绣云锦,一应俱全。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三家新店开业便打出“惠及乡邻”的旗号,所有货品,皆以低于成本价的价格倾销。
一时间,城西百姓蜂拥而至。
徐记绸缎庄门前,瞬间门可罗雀。
徐老掌柜起初还咬牙硬撑,指望靠着老主顾的情分渡过难关。
然而,情怀终究抵不过真金白银的实惠。
不过一月,徐记便已入不敷出,积蓄耗尽,连伙计的工钱都险些发不出来。
走投无路之下,徐老掌柜只得颤巍巍地来到张府,求见那位如今在杭州商界谈之色变的张大小姐。
厅堂内,炭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
满面风霜的徐掌柜,身形佝偻的跪在堂下。
张清辞端坐主位,身披一件雪白的狐裘,更衬得她面容清冷,气质卓绝。
她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拂去茶沫,并未看那跪着的老人一眼。
“张…张大小姐。”
徐老掌柜声音沙哑,带着绝望的哀求,“求您…求您高抬贵手,给小店一条活路吧!那铺子是小老儿祖传的基业,三代人的心血啊!”
张清辞这才缓缓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件物品一般:“商海行舟,不进则退,你的船太小,经不起风浪,怨不得旁人。”
她的声音清越,却字字如冰锥,刺入徐掌柜的心扉,“我看上的东西,从来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完整地到我手里,要么变成碎片,我挑能用的拿走。”
她放下茶盏,秋白适时地将一份早已拟好的契约放到徐老掌柜面前。
那上面的收购价格,仅为市价的四成。
“您…您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徐老掌柜悲愤交加,老泪纵横。
张清辞唇角一抿,冷冷一笑,“签,或者不签,选择在你。”
最终,徐老掌柜还是在那份浸满屈辱的契约上按下了手印。
当他踉跄着走出张府大门,望着漫天飞雪,只觉得这杭州城的冬天,从未如此寒冷彻骨。
张清辞以雷霆手段吞并徐记,不过是她归来后一系列扩张的缩影。
其展现出的雄厚资本与冷酷无情,让原本就与她有隙的陈、周、钱三家愈发感到唇亡齿寒,不得不更加紧密地抱团取暖,以应对这头愈发凶猛的商业雌虎。
而与此同时,另一股新兴的力量也在悄然崛起。
“恒云记”与“通源工坊”的名号,开始出现在杭州及周边各县的市场中。
它们不似张家那般霸道,行事风格稳健有序,提供的货物却往往新颖实用,价格公道,逐渐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背后隐隐有那位曾在张家为婿,如今身份莫测的陆恒的影子。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