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媚儿的危机感与日俱增。她明显感觉到,宋毅看苏挽月的眼神,不再是最初那种纯粹的、带着点评判的疏离,里面多了些她看不懂的复杂东西。
这让她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她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在知青点的晚饭后,大家围坐着闲聊时,李媚儿状似无意地提起了苏挽月,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赞叹:
“要说咱们槐花村,现在最出挑的姑娘,还得是苏挽月同志。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跟画上走下来似的。到底是念过高中的人,气质就是不一样。”
她的话引起了几个男知青的兴趣。本来苏挽月的出现就在他们中间引起过不小波澜,只是她平时深居简出,不太与知青点来往。
李媚儿见有效果,继续“添柴加火”,声音温温柔柔,却像带着钩子:“而且啊,人家家里条件也好。爷爷在镇卫生院管着药房,那可是有实权的,人脉广着呢。我听说,好像正在给她活动镇上的工作,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
这话一出,几个原本就对苏挽月有好感的男知青眼睛更亮了。美貌,文化,再加上可能跳出农门的潜力,这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对象!
接下来的几天,苏挽月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村里“偶遇”男知青的频率高了不少。有的借故问她高中的功课,有的帮她提水(被她婉拒),还有的甚至红着脸塞给她一封皱巴巴的信(她看都没看就还回去了)。
苏挽月对此一律反应平淡,礼貌而疏远。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背后,少不了李媚儿的推波助澜。
想用这些狂蜂浪蝶来烦她,或者让宋毅知难而退?真是……天真。
这天,宋小雨又跑来苏家找苏挽月玩,正好撞见一个男知青在院门外探头探脑,被苏挽月三言两语打发走。
小丫头气鼓鼓地拉着苏挽月的手:“挽月姐,那些男知青真讨厌!一个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看他们加起来都比不上我哥一根手指头!”
她年纪小,说话直接,心里觉得哥哥宋毅是天下第一好的男子汉,自然看不上那些或文弱或油滑的知青。
苏挽月被她逗笑了,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没接话。有些话,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效果最好。
晚上,宋毅从大队部开会回来,宋小雨就蹭到他身边,叽叽喳喳地把白天的事说了,末了还不忘加上自己的评价:“哥,你说那些人是不是不行?扭扭捏捏的,要么就酸溜溜的,看着就烦!要我说,挽月姐那样的,就得配你这样的!”
宋毅正在舀水洗脸,闻言动作一顿,水瓢里的水晃了出来。他皱着眉,语气带着呵斥,却没什么力度:“小雨!别胡说八道!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因为妹妹的话,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配我这样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遇了春风,疯狂滋长。
他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那个娇气得手被麦秆划一下都会留下红痕、被热气熏一下就会缩手的苏挽月,如果跟了自己……她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用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软软地看着他,细声细气地跟他撒娇?会不会在他干活回来时,像个小媳妇一样,递上温热的毛巾和茶水?晚上躺在炕上,她那身雪白的皮肉,挨着他这身被太阳晒得黝黑、粗糙得像砂纸的皮肤……
想到这里,宋毅感觉浑身血液似乎都往某个地方涌去,喉咙一阵发干,心跳也擂鼓般加速。他猛地掬起一捧凉水泼在脸上,试图浇灭这突如其来的、荒唐的燥热。
宋毅你在想什么?!
他暗骂自己一句。人家是地主家的孙女,高中生,说不定马上就有城里工作,是天上云;你是个泥腿子,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是地上泥。云泥之别,怎么可能?
而且……他眼神黯了黯,想到了李媚儿。李媚儿对他有好感,村里人都看得出来,他自己也默认了这种暧昧。
虽然还没挑明,但他潜意识里觉得,李媚儿才是和他一个世界的人,都是响应号召下乡的(虽然他本就是农村人),有共同语言。
现在因为一个苏挽月,他就开始三心二意,这跟他平时最看不起的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