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声声(十四)
那声裹挟着滔天怒火、被彻底欺骗的暴怒、以及无边无际悲怆的嘶吼——“雷——春——燕——!!!”——如同受伤猛兽最绝望的咆哮,在鉴定中心冰冷肃穆的走廊里炸裂、回荡,震得头顶的灯光都仿佛在颤抖!声浪撞击着墙壁,又狠狠反弹回来,撞进我自己的耳膜,撞得我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支持!支持我是玥玥的生物学父亲!
这九个冰冷的黑字,像九把烧红的钢钎,狠狠捅进我的眼球,瞬间烧穿了我过去九个月赖以生存、也为之痛苦的所有认知!血型不符?那份被撕碎的亲子鉴定?严振邦的烟头?法庭的判决?那笔九万三千四百零八元的赔偿?雷春燕歇斯底里的否认和背叛?我对玥玥那份源于“非亲生”而始终无法释怀的隔阂和痛苦……所有支撑着我坠入地狱、挣扎求生的“事实”根基,在这一刻,被这份冰冷的、权威的报告,彻底、无情地、碾成了齑粉!
荒谬!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深海的漩涡,瞬间将我吞噬!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一个弥天大谎玩弄于股掌之中整整九年!付出情感,付出心血,承受背叛的痛苦,最后还像个笑话一样,为了一个“非亲生”的结论,亲手将那个我视若珍宝、其实血脉相连的女儿,推向了深渊!更为了一个荒谬的“赔偿”,将她的生母,我的妻子,也一同拖入了万劫不复!
“啊——!!!” 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愤怒、屈辱、被愚弄的狂怒和一种灭顶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终于冲破喉咙的桎梏,化作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嘶吼!我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猛地转身,撞开鉴定中心厚重的玻璃门,冲进了医院外凛冽的寒风里!
目标只有一个——雷春燕!那个编织了这九年弥天大谎的女人!那个将我们所有人推入地狱的始作俑者!我要找到她!立刻!马上!我要撕开她的喉咙!我要看看里面到底藏着怎样恶毒的心肠!
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刮在脸上,却丝毫浇不灭心中焚天的怒火。我像一道复仇的旋风,冲回pIcU所在的楼层!目光如电,扫过冰冷的座椅、蜷缩的家属——没有!冲到护士站,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雷春燕呢?!那个打了镇静剂的女人呢?!”
护士被我的样子吓住,结结巴巴地回答:“在……在楼下急诊留观区……3床……”
话音未落,我已像离弦之箭般冲向电梯!数字缓慢地跳动,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煎熬!冲进急诊留观区,粗暴地掀开隔帘——
雷春燕静静地躺在窄小的留观床上。镇静剂的效力似乎刚刚过去,她虚弱地睁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和抓挠的血痕,嘴唇干裂灰白。听到动静,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死寂般的麻木,转过头来。
当她的目光触及我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怒时,她那死灰般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虚弱得动弹不得。那是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濒死的恐惧。
我几步冲到床边,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我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如同抓小鸡般,一把揪住她病号服的领口,将她整个人从床上粗暴地拽了起来!动作之大,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血珠瞬间渗出!
“说!!!” 我将那两份滚烫的、如同烧红烙铁般的鉴定报告,狠狠拍在她惨白的脸上!纸张的边缘刮过她的脸颊,留下红痕。“看看!!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我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和痛苦:“王玥玥!我的亲生女儿?!啊?!雷春燕!你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九年前的血型报告是怎么回事?!那份被你撕碎的亲子鉴定又是怎么回事?!严振邦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啊?!你编!你继续给我编啊!!!”
报告纸在她脸上滑落,掉在白色的床单上。雷春燕被我揪着领口,身体悬空,虚弱得像一片随时会碎裂的枯叶。她被迫看着那两份报告上刺眼的“支持”结论,看着上面我和玥玥、我和菲菲的名字。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先是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随即,一种更加深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绝望和痛苦,如同墨汁入水般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