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得生!你听明白了没有?死也得给我生个儿子出来!”
“死也得生……”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捅进林秀云的心脏,瞬间冻结了所有血液。脑子里紧绷了太久的那根弦,在刺耳的喇叭声和这恶毒的诅咒里,“嘣”地一声,断了。
世界瞬间失声。屏幕里王强那张因暴怒而狰狞变形的脸还在开合着嘴唇,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她猛地将手机屏幕朝下,狠狠扣在油腻的茶几上,隔绝了那张让她窒息的脸。身体像被无形的线扯着,僵硬地、直直地站起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灯光惨白,照亮冰冷的瓷砖。灶台上还放着她晚上给囡囡煮粥的锅,锅里残留的一点米汤已经凝固。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刀架上。
那把厚重的、用来剁骨头的菜刀,刀刃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妈妈——!”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喊,带着撕裂般的恐惧,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猛地劈开了林秀云意识里那片混沌的黑暗和尖锐的耳鸣。
她浑身一震,僵在原地,手指离那冰冷的刀柄只有一寸之遥。机械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
客厅里,囡囡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爬下了沙发。小小的身体裹在宽大的睡衣里,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片风里瑟瑟发抖的落叶。她烧得通红的小脸上满是惊惧的泪水,手里紧紧攥着刚从墙上撕下来的一页日历纸。
“妈妈别死!妈妈不死!”囡囡哭喊着,声音破碎不堪,踉跄着朝她扑过来,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抱住她的小腿,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裤管,“囡囡怕……怕妈妈死……”
那滚烫的泪水和孩子全身心的依赖,像一道灼热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林秀云被愤怒和绝望冻结的躯壳。她腿一软,整个人顺着冰冷的橱柜滑坐到地上,菜刀在刀架上微微晃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落下。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把女儿紧紧搂进怀里,指尖却抖得厉害。囡囡却挣扎着,固执地把那张被她揉得皱巴巴、边缘还带着毛刺的日历纸举到她眼前。
“妈妈看……看!”囡囡抽噎着,用脏兮兮的小手急切地指着日历纸上的日期,“爸爸……爸爸回来,又要流血了!又要痛痛了!”
林秀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茫然地顺着女儿的手指看去。
那是上个月的日历纸。被囡囡攥得皱成一团,又被小心地抚平了一些。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有几个被囡囡用她画画用的红色蜡笔,歪歪扭扭地画上了一个个叉。
那些鲜红的叉,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刺眼地烙印在几个特定的日期上。
林秀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些日期上,一个,两个,三个……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每一次王强回家,每一次……那些不堪回首的冲突、推搡、巴掌落在身上的闷响、被粗暴推撞到家具棱角上留下的青紫……那些她以为早已被埋藏、被遗忘、甚至被自己刻意模糊掉的黑暗时刻,此刻被女儿用最稚嫩也最残忍的方式,清晰地标注在了这张小小的纸上。
每一个血红的叉,都是一次无声的控诉,一个她拼命想要在孩子面前掩盖却早已被孩子洞悉的残酷真相。
囡囡还在哭,小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囡囡画的……痛痛……妈妈流血……囡囡怕……”她的小手又指向日历纸最下方,一个崭新的日期,被红蜡笔圈了出来,格外醒目。
“明天……”囡囡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眼神里是林秀云从未见过的、巨大的恐惧,“爸爸……明天就回来了。”
林秀云猛地抽了一口冷气,像濒死的鱼。她一把将囡囡冰冷发抖的小身体死死搂进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几乎要把孩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孩子的肋骨硌着她,那细微的触感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尖上。她埋首在女儿滚烫汗湿的小小颈窝里,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困兽般压抑的、破碎的呜咽。眼泪汹涌而出,滚烫的,带着迟来的惊悸和灭顶的羞耻,瞬间决堤,浸湿了囡囡薄薄的睡衣。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称职的母亲,用单薄的身体为孩子筑起一道风雨的墙。她以为自己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