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婴儿用品区,手指抚过一罐罐价格不菲的进口奶粉,最终只拿了一小盒最便宜的纯牛奶,又挑了两个最实惠的苹果。
结账时,收银员是个年轻小伙,看到他破裂的头盔和湿透的裤脚,随口问:“大叔,这么晚还跑单啊?注意安全啊。”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关心,却让王建国鼻尖猛地一酸。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匆匆付了钱,逃也似的离开了便利店。
回到医院,已是深夜。走廊里静悄悄的。他先去产科护士站,轻轻把牛奶和苹果放在小雅病房门外的窗台上,没有进去打扰。透过门上的小窗,他看到小雅安静地睡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在被子下显出柔和的轮廓。他看了很久,眼中是深深的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责任。
最后,他回到儿子的病房。王浩睡得很沉,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似乎在梦里也承受着疼痛。监护仪的光点规律地跳跃着,发出微弱而稳定的光芒。
王建国在床边坐下,拿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跑单App的界面。他看着那个刚刚完成的、孤零零的订单记录,配送费:7.5元。他沉默地看了很久,然后,手指再次点开了“接单大厅”。新的订单信息不断刷新,像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他疲惫地揉了揉干涩发疼的眼睛,目光在那些地址和金额上扫过,最终,手指在一个距离医院不远、配送费稍高的宵夜订单上,犹豫了。
夜还很长。车轮下的路,看不到尽头。病房里,只有父子俩沉重的呼吸声,和那台监护仪,不知疲倦地记录着生命的搏动。
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