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璟那句关于“佛跳墙”的问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傅斯珩的耳畔,却诡异地没有落在实处,反而让他满腔翻涌的、带着嫉妒和占有欲的怒火,瞬间失去了支点,悬在半空,不上不下,憋闷得几乎要让他内伤。
她问什么?
佛跳墙?
在他因为她与别的男人“相谈甚欢”而暴怒,在她被他紧紧攥住手腕、几乎要施加暴力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竟然是……佛跳墙?!
傅斯珩死死地盯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怒火、愕然、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被她这种全然无视的态度所刺伤的狼狈,交织成一片混乱的风暴。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仿佛只有通过这疼痛的连接,才能确认眼前这个油盐不进、思维跳脱的女人是真实存在的。
“你……”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声音沙哑得可怕,“你到底有没有心?!”
这话脱口而出,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受伤的指控。
璃璟微微蹙了下眉,这次是真的因为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她尝试着动了动,却发现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
“傅先生,”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冷意,“你弄疼我了。以及,我的心跳和呼吸都很正常,不劳费心。我现在只关心我的胃,它需要一点温暖的食物。”
她再次将话题拉回了最实际、最基础的需求上,仿佛他那些激烈的情绪,那些关于“心”的质问,都是一种不可理喻的、无意义的噪音。
这种彻底的、降维打击般的无视,终于让傅斯珩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猛地松开了她的手腕,那白皙的皮肤上已然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触目惊心。但他此刻已无暇顾及。
“好!很好!”他几乎是气极反笑,连连点头,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想吃东西?可以!”
他不再试图与她进行任何无效的沟通,也不再顾忌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窥探的目光。一种偏执的、近乎破罐破摔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他必须让她认清现实,必须打破她这层该死的、刀枪不入的平静外壳!
他要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让她明白,她究竟是谁,她应该待在什么位置!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是手腕,而是更加强势地箍住了她的上臂,力道之大,不容她有任何挣脱的余地。
“跟我走!”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然后不由分说地,强行拉着她,朝着宴会厅的出口方向走去。
“傅先生!你要带小姐去哪里?!”阿香吓得脸色惨白,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傅斯珩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璃璟被他半拖半拽地拉着,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了身形。她没有尖叫,没有挣扎,只是微微蹙着眉,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不容抗拒的力量。
她抬起眼,看着傅斯珩紧绷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那里面充满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想带她去见苏晚清。
他想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来提醒她“替身”的身份,来让她在他真正的“白月光”面前自惭形秽,打破她这可恨的平静。
真是……幼稚得可笑。
璃璟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凡人的爱恨纠葛,为何总是充满了如此多的互相折磨与自我折磨?
她没有再反抗,甚至调整了一下脚步,让自己能更顺畅地跟上他疾走的步伐。不是因为顺从,而是因为她忽然觉得,去看看那位让傅斯珩如此失态的正主,或许……也挺有意思。
就当是,退休生活中的一点调剂吧。
加长林肯在夜色中疾驰,与来时不同,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的、近乎凝固的沉默。
傅斯珩紧抿着唇,目光直视前方,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岩石。他周身散发着的低气压,让前排的司机和助理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璃璟则安静地坐在另一侧,微微侧头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在她平静的眼底留下转瞬即逝的光影。她甚至饶有兴致地辨认着经过的街区,与记忆中这个世界的城市布局一一对应。
她的平静,与傅斯珩的躁怒,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