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珩的那句“你倒是吃得开心”,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破了宴会厅里虚伪的平和。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那话语里的复杂情绪——疲惫、未散的焦躁,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因她过于平静而生的愠怒——如同无形的波纹,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所有的目光,或明目张胆,或小心翼翼,都聚焦在这对峙的两人身上。期待着这位刚刚被当众抛弃的“替身”,会如何反应?是委屈辩解,是惊慌失措,还是终于无法维持镇定,在这场无形的羞辱中败下阵来?
璃璟抬起眼,迎上傅斯珩那深邃如同旋涡、翻涌着难以名状情绪的眼眸。他的呼吸似乎还带着室外夜风的微凉,额角的薄汗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泛着细碎的光,这一切都昭示着他方才的匆忙与急切——为另一个女人而生的急切。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去而复返、带着一身未平息的动荡站在她面前质问她的男人。心底那片属于神明的宁静湖面,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她甚至没有放下手中那个装着半块熔岩巧克力蛋糕的白瓷碟。只是微微偏了下头,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这里的甜点师,手艺不错。”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他略显凌乱的领口,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客观:
“傅先生处理完苏小姐的事了?”
“轰——”
仿佛有无形的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她怎么敢?!怎么敢如此直白地、近乎挑衅地,在傅斯珩明显情绪不佳的时候,提起那个名字?提起他那份昭然若揭的偏袒与急切?
这根本不是他们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反应!没有眼泪,没有控诉,甚至连一丝委屈都没有!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平静,和一种……精准戳破对方伪装的、近乎冷酷的坦率!
傅斯珩的瞳孔猛地一缩,攥在身侧的手瞬间收紧,手背青筋虬结。璃璟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挑开了他试图忽略的、也是今晚最不堪的一面——他为了苏晚清,抛下了作为他女伴出席的她。
而她,不仅没有如他预想般黯然神伤,反而在这里……评价甜点师的手艺?!
一种被无视、被轻视、甚至被嘲弄的怒火,混合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她这份超乎寻常的平静而产生的恐慌,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奔涌。他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伪装,找到那属于“璃璟”的痕迹。
但是没有。
眼前的这个女人,眼神清澈见底,如同山涧清泉,映不出丝毫慌乱与卑微。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自成一方世界,将他所有的怒意和探究都隔绝在外。
这种彻底的失控感,让他几乎要失控。
就在这气氛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时刻,宴会的主人,一位鬓角花白、气度雍容的老者,适时地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圆滑的笑意,试图打圆场。
“傅总,您回来了?正好,李部长他们刚才还问起您呢,关于城东那块地的开发方案,有几个细节想再跟您探讨一下。”他笑着看向傅斯珩,又对璃璟礼貌地点点头,“璃小姐今晚真是令人惊艳。”
傅斯珩紧绷的下颌线动了动,强行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质问压了回去。商场的本能让他瞬间收敛了外泄的情绪,只是那眼神依旧冰冷地烙在璃璟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对宴会主人微微颔首:“张老,失陪一下,我马上过去。”
张老笑了笑,识趣地走开了。
傅斯珩的目光重新回到璃璟身上,那里面翻涌的怒火被强行压制,沉淀为一种更深的、冰冷的警告。他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那淡淡的、与他主卧同款却又似乎不同的雪松气息。
“待在这里,别动。”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等我回来。”
这不再是商量,而是命令。一种不容置疑的、试图重新将她纳入掌控范围的命令。
说完,他不等她回应,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便转身,跟着张老的方向,朝着宴会厅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