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靠近那里,亲眼看看,亲耳听听。
第二天,李正换了一身更不起眼的夹克,戴着鸭舌帽,像个好奇的游客或者跑单帮的小生意人,坐上了前往东海港区域的公交车。
越靠近港口,空气里的咸腥味越重,大型货车的轰鸣声也越发震耳欲聋。道路两旁开始出现连绵的仓储区、堆场和各式各样的物流公司招牌。东海港区远比李正想象的要大,它不是一个单一的码头,而是由数个泊位、庞大的堆场和复杂的配套设施组成的港口群。
他在一个距离港区核心作业区还有两三站路的地方下了车。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依托港口形成的集镇,街道狭窄,店铺林立,多是些小餐馆、五金店、船员中介和廉价的旅馆,来往的行人也多是穿着工装、皮肤黝黑的码头工人和货车司机。
李正走进一家看起来生意不错、人声嘈杂的大排档,点了一份炒粉,一瓶啤酒,慢慢地吃着,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食客的闲聊。
工人们谈论的多是工资、工时、哪个工头更苛刻,或者家长里短。他耐心地听着,直到旁边一桌几个穿着某物流公司制服的中年男人,几杯啤酒下肚,嗓门开始大了起来。
“……妈的,最近查得严,好多箱子开都不敢开,耽误老子多少事!”一个络腮胡抱怨道。
“少抱怨两句吧,上个月三号码头那边出事之后,不就一直这样?”另一个瘦高个压低声音,“听说……不仅仅是掉下去个人那么简单……”
“嘘!找死啊!喝多了吧你!”第三个年纪大点的立刻警惕地打断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那事不许提!忘了强子怎么说的?祸从口出!”
瘦高个似乎也意识到失言,赶紧端起酒杯:“喝酒喝酒!当我放屁!”
三号码头?不仅仅是掉下去个人?
李正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炒粉,心里却已翻江倒海。他强忍着立刻上前询问的冲动,知道在这种地方,贸然打听只会打草惊蛇。
他结账离开,又在镇子里看似随意地转悠了半天,记下了几家物流公司、船员俱乐部的名字和位置。傍晚时分,他回到了那个简陋的招待所。
线索似乎近在咫尺,那个“三号码头”和“不仅仅是掉下去个人”的模糊对话,指向性非常明确。但他该如何深入?如何接触到知道内情、又敢开口的人?
他再次拿出那个秘密手机,犹豫着是否要联系“老枪”。但想到对方“最后一次”的警告,他又放下了手机。不能轻易动用这条线。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房间门外,突然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门口。
李正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呼吸停滞,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后,手缓缓摸向了门边那把廉价的塑料椅子。
门外,一片死寂。
仿佛刚才的脚步声,只是他的幻觉。
但空气中,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已经透过薄薄的门板,弥漫了进来。
门外的寂静比任何声响都更令人窒息。李正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耳朵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微弱的动静,手紧紧攥着那把廉价的塑料椅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几秒钟,却漫长的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那轻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不是离开,而是朝着走廊另一端去了,渐渐消失。
李正没有立刻放松,他维持着防备的姿势,又等了足足两三分钟,确认门外再无任何异样,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椅子轻轻放下。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
不是幻觉。
有人盯上他了。
他初到临港,入住这个不起眼的招待所,用的是假身份,行动也足够谨慎。对方是如何找到他的?是他在大排档打听时暴露了?还是从他踏上临港的土地开始,就已经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一种无处不在的恐惧感,像冰冷的潮水般缓缓淹没上来。对方的能力,比他预估的还要可怕。
他不能再待在这个房间了。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他迅速收拾好那个简单的旅行包,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被远处霓虹灯染成暗红色的微弱光线,再次检查了房间,确保没有留下任何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