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捕不到十日,张晗就走出了天牢的大门。酷暑的天气,他还穿着厚厚的外套,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几天的时间,他就瘦削了不少。
张翰的长子雇了一顶轿子,将其接回家中。刚到府中,兴帝的圣旨随之而来。兴帝念其“有功于国,年事已高,‘特赦’其所有过错,准其告老还乡”。
张晗没有官复原职,其门生故旧被牵连者甚众。御史大夫关正岳称病不朝,被兴帝保下。御史台一位御史因“煽动民意,挑拨是非”被贬为庶民,并驱逐出京。“首辅贪腐”一案就这样草草收场,兴帝稳坐钓鱼台,收益最大。
张晗离京的那天,送行者不多,除了庆亲王和罗冲外,就只有几个官阶低微的耿直之臣。
回首望着居住了大半辈子的金陵城,张晗叹道:“宦海数十载,恍若梦一场。蝇营且狗苟,到头一场空。”随即他与众人告别,那个曾经立志为生民立命的少年,终于壮志未酬、蹒跚着踏上了归乡之路。
张晗离去的第二日,巴蜀总督的八百里加急奏便折抵达京城。数日前,吐蕃赞普蔡邦夜忽然发动了十多万大军,攻陷了甘孜、巴中等数座城池,增援的荆州军、豫章军损失惨重。
如今成都府周边的屏障全部被吐蕃军清除,合围成都也是迟早的事。兴帝令兵部尚书杜子龙再次调集地方军前往巴蜀解困。
可多年的征战让魏国的青壮年急剧减少,兵源更是捉襟见肘。“陛下,如今各地的民情刚平息下来,如果再抽调地方军,恐怕民情会有所反复。不如调集幽州和三秦的边军,加上督武司招募的数千义军去前线。”杜子龙道。
“幽州边军不能动。幽州到巴蜀路途遥远,且最近北方的女真数股骑卒潜入我境内烧杀抢掠,这或许是个试探,要防他们大军压境。”吏部尚书胡广道。兴帝已许他为下一任首辅,只等太皇太后允可。
“嗯,蒙古刚与突厥大战数场,诸部也是矛盾重重,三秦暂时比较安稳。杜卿家,就调虎啸军和督武司义军,还有一万五千潇湘军。从即刻起,五日之内必须出发,十五日之内抵达战场,违令者斩。”
“臣遵旨。”杜子龙和胡广忙叩拜接旨。自从张晗离京,庆亲王和罗冲便称病不再来御书房议事,如今的御书房商议与当初东宫的密议没有任何区别。
江南义军在接到旨意后,当天就整装出发。由于人数不多,准备事宜也简单了许多。秦戈作为其临时总教习,自然无须随之出征。
徐文汐的阴毒已经清除干净,秦戈经过几日的调养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他们和小草一起,赶着那辆载满聘礼的马车,往长沙府而去。这辆马车被当地帮派在当时的客栈中找到,并一路护送至普陀山,原来一直毫发无损地安放在普陀寺的马厩中。
秦戈想提完亲后,就到巴蜀去一趟,郭有乾、顾非在那里,而且自己曾经答应过无源子道长。
“我想到姑苏城去探望一下我的外婆。”徐文汐忽然道。自从秦戈为她疗伤后,两人的相处亲密自然了许多,言语间的顾忌也少了。
“姑苏?好啊,正好顺路。听说姑苏的松鼠鳜鱼、响油鳝段十分鲜美,还有天下四大名茶之一的碧螺春,可以顺道去品尝品尝。”秦戈自不会逆了徐文汐的心意。
“顺路?亏你说得出口,至少多出两百多里。”小草一阵腹诽。她从未听徐文汐说过她母亲那边的事,于是好奇问道:“文汐,你的外婆是姑苏人氏么?你外公呢?”
这次轮到秦戈腹诽了,徐文汐没有提及外公,自然是不方便提甚至或许是已不在人世,你提这个干嘛?
“嗯,我外婆是姑苏城家道中落的官宦小姐,嫁给外公后两人关系一直不太和睦。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一年到头却见不了几面。”徐文汐不愿多说。
住在一起,一年见不了几面?这是什么情况?秦戈和小草更加疑惑,但没有继续追问。
三人不疾不徐,往姑苏而去,一路上所见所闻让他们大为忧虑。江南向来是富庶之地,可不仅乡野见到许多衣衫褴褛、挖掘野菜果腹的百姓,连城镇内都有不少面带菜色的流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各大酒楼茶馆、青楼赌场亦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衣着光鲜、挥金如土的纨绔公子、达官贵人比比皆是,身边往往依偎着几个涂脂抹粉的美艳女子。
秦戈的心里都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