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急切和惶恐。
他松开雨水的手,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起那个摔瘪了边角的搪瓷缸子,看也没看就塞进怀里。然后又猛地站起身,深深地、深深地看了眼前一双儿女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无措的慌乱。他猛地转身,踉跄地、几乎是跑着冲向了不远处保定第三棉纺厂那扇黑洞洞的大门,脚步虚浮匆忙,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
裕丰楼二楼的临街雅间,推开雕花木窗,能俯瞰半条街的市井繁华。何雨柱点了茶水点心,耐心陪着雨水。小姑娘经历了最初的激动狂喜,此刻暂时平静下来,趴在窗台上,小手托着下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楼下人来人往、车轮辘辘的保定街景。阳光透过老式的木格窗棂,在她稚嫩的小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沉重、略显凌乱的脚步声。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灌进一股外面街道的热风。何大清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额头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他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身上的灰布褂子后背沁出了一大片深色的汗渍,紧紧贴着皮肤。
“爹!”雨水像只欢快的小鸟儿,立刻从窗台上跳下来,扑了过去。
何大清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虽然还有些喘,但脸上的急切和惶恐已被一种近乎失神的心满意足取代。他抱着雨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桌边的何雨柱。
“请好了?”何雨柱站起身,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温热的茶水,推到何大清面前唯一空着的座位旁边,“喝口水,喘口气。”
何大清抱着雨水走过去坐下,端起茶杯,手还是有些不稳,茶水在杯沿晃动。他顾不上烫,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才长长吁出一口带着酒气般的热气。他抹了把嘴,脸上挤出一个近乎讨好的笑:“请…请好了!跟工长说了,家里来了要紧亲人,耽误一天工钱不要紧…”他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对面的儿子,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鼓足了勇气才问出来,“柱子…你们…你们咋过来的?这…这也太……”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和背后的匪夷所思。
何雨柱没有直接回答,拿起桌上的菜单递过去:“刚点了些招牌菜,爹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雨水馋这边的吃食馋得紧。”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何大清愣了一下,接过菜单,有些局促地翻看着那油光锃亮的纸页和上面印刷精美的菜肴图片,心思却显然不在这上面。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儿子沉稳的脸庞,又低头看看怀里安静下来的女儿,终究没再追问那个“怎么来的”问题。他指着菜单上几道菜名,声音带着点放开的轻松:“好!好!吃!今儿爹请客!雨水,想吃啥,尽管点!爹有钱!”他拍了拍自己的裤兜,尽管那口袋看上去干瘪瘪的。
雨水闻言,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地指着菜单上的图画:“爹!爹!我要吃这个!这个大鲤鱼!还有这个…这个红烧肉………
裕丰楼的雕花木窗外,阳光已从晨间的清冽转为午时的饱满热力,透过老旧的窗棂,在铺着素色台布的八仙桌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盘盏渐空,只余些酱色的汤汁和零星碎骨。何大清满足地搁下筷子,打着饱嗝,用粗糙的手指抹去嘴角的油渍。他看向何雨柱,眼神里少了初见的惶惑,多了些家常的松弛。
“柱子,”他拿起桌上沾了油渍的搪瓷茶缸,喝了一大口微凉的粗茶,喉咙滚动了一下,“你跟雨水…在京城,一切都好?”
何雨柱微微颔首,目光沉静:“都好。雨水很懂事。”
“那就好,那就好…”何大清像是松了口气,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微躬的脊背似乎又塌下去一点,声音低了些,“我呢…这边,”他含糊地朝城区的方向指了指,“还行吧。进了厂,虽说是新来的,力气活儿,倒也安稳。”他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瞥了瞥窗外楼下熙攘的人群,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谨慎,“在白家…如今,说话还算个数。过日子嘛,该留的心眼,爹心里有谱,都留着几手呢。”
这话说得含蓄又实在。何雨柱从父亲松弛下来的眉眼和提及“留几手”时眼底掠过的一丝精明判断,这恐怕是实话。他爹这棵墙头草,在夹缝里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