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对年轻情侣,把车票叠在一起,握在手心,互相说着之前不敢说的情话。
整个废墟上都是举着车票的人,透明的车票在阳光下泛着光,像一片透明的森林,又像一场属于语言的起义。
他们举着的不是车票,是重新获得的自由。
幽都最高的广告牌突然闪了起来。
那广告牌有十层楼那么高,之前一直循环播放“贷款买舌”
的广告:画面里的模特戴着金色的项链,舌头上还镶着碎钻,笑着说“拥有优质舌头,才能拥有优雅人生”
,假得让人作呕。
此刻画面开始闪动,出现雪花点,刺耳的电流声传出来,然后b-o4的影像突然跳了出来。
b-o4穿着破损的黑色战斗服,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露出包扎的伤口,伤口处还在渗血。
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额头划到下巴,却一点都不狰狞,反而透着股桀骜。
他对着镜头,缓缓竖起断臂的残端。
没有手指,却比任何中指都更有力量,然后他的电子喉出“滋滋”
的高频噪音,那噪音很刺耳,却让人觉得解气,像是在撕碎幽都的谎言。
几秒钟后,噪音慢慢变成一行红色的字,浮在屏幕上:“老子的舌头,免费。”
那红色像血,却带着滚烫的温度,不是幽都的冰冷红色,而是属于反抗者的热血。
屏幕“啪”
地一声碎裂,碎片像下雨一样落下来,有的碎片上还残留着b-o4的影像,有的沾着红色的字。
碎片落在地上,慢慢拼成一张笑脸,嘴角用暗红色的痕迹写着:“此处不再省略一万字。”
一个穿工装的男人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那行字,指尖沾到一点温热。
不是塑料的凉,是像血一样的温度。
他抬头对着天空大喊:“b-o4!
谢谢你!”
周围的人也跟着喊,声音像雷一样,在幽都上空回荡。
沈观与白鸢走进闸机,身后的人声还在继续。
那是幸存者们的笑声、喊声、说话声,混在一起,像一热闹的歌。
17条铁链慢慢解开,重新弯曲,拼成一条螺旋向下的“人声滑梯”
。
滑梯的内壁很光滑,上面还残留着之前的人声,听起来像很多人在笑,暖暖的,像阳光照在身上。
滑梯的两侧挂着透明的“扶手”
,其实是细细的铁链,握在手里凉凉的,却很结实。
沈观回头望了一眼废墟。
粉色的舌浪已经退了,留下满地透明的字母。
有“啊”
“我”
“说”
,还有“自由”
“回家”
,阳光照在上面,闪闪亮,像撒了一地的水晶。
白鸢站在他身边,手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眼里没有恐惧,只有期待。
“走吧,”
沈观对白鸢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去17层,把最后一个字说完。”
白鸢点点头,拉着他的手,一起坐在滑梯上。
滑梯骤然俯冲的瞬间,风从耳边吹过,带着人声和铁链的“哗啦”
声。
那声音混在一起,没有伴奏,却震耳欲聋。
是属于他们的狂欢曲,是属于语言的起义曲,是通往17层的希望曲。
沈观紧紧握着白鸢的手,感受着风的度,感受着身边的温度,感受着“说话”
的自由。
他们终于不用再沉默,终于可以把没说完的话,一直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