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爷爷最铁的忘年交,几十年如一日。这等场合,他从不缺席。
院落渐次喧闹起来。
陆续抵达的,皆是爷爷当年的老部下、老战友。
有护国军时期他任连长时麾下的排长,如今已是九十多岁的颤巍巍老人;有八路军386旅时期一同抗日杀敌的弟兄,缺了只胳膊,却笑声洪亮;有红军时期便投身革命的前辈,腰板挺得像松树;有解放战争时期并肩冲锋的同伴,脸上留着弹片划过的疤;还有抗美援朝时期在上甘岭坑道内共饮“光荣茶”的生死之交……
这些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却目光清亮的老人,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有的由儿孙搀扶,有的独自拄杖步行几十里,有的甚至从外省坐了几天的车。
只为与他们当年的“老排长”、“曹队长”、“老曹头”一聚。
院子里很快坐满了。
长条凳、小板凳、甚至砖头上都坐了人。
烟雾缭绕——老人们抽着旱烟、纸烟,咳嗽着,笑着,拍着彼此的肩膀,喊着当年的绰号。
“铁蛋!你还活着呢!”
“狗剩!你也没死啊!”
“哈哈哈!阎王爷嫌咱们太闹,不收!”
不一会儿,院门外传来年轻人的笑闹声。
萧逸、苏雪、吴华、孙倩、黄燕……玉女门的那帮人全来了,手里提着寿桃、蛋糕、水果,挤挤攘攘地进门,齐声喊:“曹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生日快乐!”
爷爷乐得合不拢嘴,连连招手:“来得好!来得好!都坐!都坐!”
依家中旧例,拜寿开始。
从三伯曹江开始,我们这些晚辈依长幼之序,包括我玉女门的师姐师妹们,排队上前,向端坐太师椅上的爷爷叩首拜寿,说吉祥话,继而领取红包。
“祝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祝曹爷爷寿比南山松!”
“祝老寿星笑口常开!”
爷爷一个个发红包,手很稳,眼神明亮。轮到三伯曹江时——这位已年过花甲的老人,竟也恭恭敬敬跪下磕头。爷爷笑着扶他:“老三,你也来凑热闹。”红包照给。
轮到徐秋怡时,她牵着曹珈曹瑶,三人一起跪下。爷爷看着她们,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笑着递出三个红包:“好孩子,起来吧。”
双胞胎脆生生道:“谢谢老祖宗!”
终于轮到我。
我刚上前一步,正要屈膝——
“二狗!”爷爷大手一摆,声若洪钟,震得院子里静了一瞬,“你就免跪了!老子受不起!红包照给!”
满院之人皆是一怔。
老战友们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家人们——妈妈、哥哥、徐秋怡——则露出会心乃至带几分敬畏的笑意。
萧逸他们眨眨眼,似懂非懂。
我摸了摸鼻尖,没说什么,只是莞尔一笑,上前接过那封明显比旁人厚实的红包:“谢谢爷爷。”
爷爷深深看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太多东西——骄傲、感慨、或许还有一丝……敬畏?他拍了拍我的手背,没再多言。
此语看似戏言,内里却蕴着深意。我是紫微转世,神格渐醒,他一个凡人,确实“受不起”我一跪。
此日爷爷心绪极佳,出手大方。连已过花甲的三伯曹江皆领到红包。
我妈陈瑛更是获双份。爷爷笑逐颜开,当众道:“瑛子既是我儿媳,亦是我婆娘的娘家侄女,亲上加亲,理当双份!”
妈妈红着眼眶接过:“谢谢爸。”
丰盛家宴过后,杯盘撤下,换上清茶瓜子。我们一群小辈围坐于爷爷与诸位老翁身畔,如同聆听一部行走的、喘着气的史诗。
爷爷今日谈兴勃发,尤爱讲述那些惊心动魄的战阵旧事。老战友们不时插话补充,或纠正细节,吵吵嚷嚷,却格外生动。
他从凄苦童年说起。
九岁失去双亲,十二岁丧长兄。与他小弟曹钦(后来失踪,再无音讯)为富户放牛,受尽欺凌。十三岁那年,两兄弟受不了,偷了东家半袋米,一路乞讨至昆明。浑浑噩噩间,看见招兵旗,为了口饭吃,加入了蔡锷的护国军。
“我是一九〇四年生人,”爷爷喝了口茶,目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