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脚,开始在台上踱步。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台下众人的心跳,都仿佛随着他的脚步声在跳动。
林复之的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
就在第五步即将落下之际,林慧的脚步,停住了。
他仰起头,清澈的童音再度响起,吟出了一首五言律诗。
“落日熔金海,孤鸿血色天。”
“古道西风烈,残垣断壁前。”
“秦时明月在,汉家烽火烟。”
“英雄今何处,江水自流年。”
诗一出口,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呆立当场。
对仗工整!
意境高远!
“落日熔金海,孤鸿血色天”,此等开篇,雄浑壮阔,哪里像是一个七岁孩童能写出的句子?
“秦时明月在,汉家烽火烟”,化用典故,信手拈来,毫无滞涩!
最可怕的是尾联,“英雄今何处,江水自流年”,那一股浓烈的、超越了年龄的苍凉与怅惘,如同一记重拳,狠狠击中了在场每一个读书人的心!
那位出题的老翰林,此刻嘴唇哆嗦着,老眼圆睁,死死盯着台上的林慧,嘴里反复喃喃着:“妖孽……妖孽啊……”
他心里清楚,这首诗的水平,甚至已经超过了他自己!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沸腾!
“神迹!这绝对是神迹!”
“此子非人!七岁能作此等诗篇,我大明开国百年,可曾有过?”
“我收回之前的话,他不是神童,他是诗仙下凡!”
如果说之前的倒背如流是惊叹,那么此刻的七步成诗,便是真正的神迹降临!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全场陷入狂热之际,岳麓书院山长张元祯,这位德高望重的儒学泰斗,一步步走上高台。
他来到林慧面前,深深地看着他,声音沉重如山岳,响彻全场。
“小友。”
他没有考校经义,没有考验诗词,而是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可知……何为‘道之殇’?”
道之殇!
道统的悲伤!
这个问题,太大了,太重了。
这是一个哲学问题,是一个终极问题。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林慧缓缓仰起头,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悲悯与沉痛。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他那稚嫩的、清脆的童音,吟诵出了一篇……临时创作的古文!
“呜呼!道之将亡,其兆已彰……”
“有格物之学,自西来,其言甚巧,其器甚精。然其利刃所向,非攻城拔寨,乃伐人心之本,掘道德之根!”
“其言算术,以代仁义;其重工商,以轻礼廉!”
“民见其利,而忘其义。国见其用,而忘其本。铁兽轰鸣,田园荒芜;黑烟蔽日,人心不古!”
“圣人教化,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格物之学,如洪水猛兽,吞噬一切!”
“长此以往,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乾坤颠倒,纲常尽丧!此非道之殇,又为何物哉?!”
一篇短文,文辞华美,气势磅礴。
那一句句痛心疾首的斥责,那一声声如泣如诉的悲鸣,通过一个七岁孩童的嘴说出,产生了一种惊心动魄、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在场所有因新政而心怀不满的儒生,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自己情感的宣泄口,听得无不热泪盈眶,感同身受!
全场被这篇横空出世的“神作”,震撼到无以复加!
就在此时!
林复之抓住了这巅峰的时刻,他大步走上高台,高举双臂,面向数以千计陷入呆滞和狂热的儒生们,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呐喊。
他的声音悲怆,充满了无尽的煽动力。
“诸位!尔等看清了吗?!”
“此非神童!此乃天心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