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天子剑,杀他,就等于公然谋反!那病皇帝正愁找不到由头,你这是亲手把刀柄递到他手上!到时候,就不是一个巡抚的命,而是我们数千族人的命!”
“那你说怎么办?!”王姓盐商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条疯狗来抄我们的家,夺我们的地?!”
“当务之急,是立刻联络朝中的同年故旧!”一名曾在朝为官的乡绅急切地说道,“发动所有言官,上书弹劾!就说杨继宗此人德不配位,性情乖张,不堪大任!只要朝堂上反对的声浪够大,陛下为了安抚人心,必然会收回成命!”
“弹劾?你觉得弹劾对一条疯狗有用吗?他连国舅都敢当庭殴打,会在乎几本奏疏?”
水榭之内,一片嘈杂。
有人主张暗杀,有人主张弹劾,有人提议用钱收买,更有人建议直接煽动民变,将杨继宗困死在南京。
这些平日里运筹帷幄、喜怒不形于色的江南巨擘们,在“杨继宗”这个名字带来的巨大恐惧面前,彻底乱了方寸。
在一片鼎沸的喧嚣之中,只有顾阎武,始终一言不发。
他放下了那杯已经凉透的茶,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冰凉滑腻的杯壁。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欣赏窗外的紫藤,又仿佛早已神游天外。
终于,他缓缓抬起了手。
一个简单的动作。
整个水榭内所有的嘈杂、争吵、嘶吼,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到了这位江南真正的“土皇帝”身上,眼神中充满了依赖与期盼。
“诸位,稍安勿躁。”
顾阎武他环视众人脸上尚未褪尽的惊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尽在掌握的冷笑。
“这个杨继宗,我听说过。京城里都说,他是条疯狗。”他语调平和地分析道:“油盐不进,刀枪不入。你们说的弹劾,对他无用,只会让他更加疯狂。至于暗杀……更是下策中的下策。”
他顿了顿,端起一杯由侍女重新奉上的新茶,呷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他,杨继宗,不是关键。他不过是一把刀,一条狗。”
“关键的,是龙椅上那位病皇帝。”
顾阎武的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儒雅外表截然不符的老辣寒光。
“他为什么要派一条疯狗来?因为他缺钱,缺得快要疯了。北伐打仗掏空了国库,他现在比京城城门口的乞丐都穷!这,就是他的软肋。”
“对付疯狗,不能硬碰硬,那会把自己弄得一身伤。”顾阎武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一点,声音里透着一股如同毒蛇般的算计,“咱们,得先礼后兵。”
他看着众人,详细地布置起自己的第一步计划。
“他杨继宗不是要来吗?好,让他来。他一到南京,咱们立刻就把‘糖衣炮弹’给他送过去!”顾阎武笑着咧开嘴,“金子,用箱子装,堆满他的后院!美女,从扬州瘦西湖给他找十二个最顶尖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那些前朝的古玩字画,商周的铜鼎玉器,不要钱似的,塞满他的行辕!”
“咱们不动手,让整个江南官场,用最软的刀子,去磨掉他的锐气!让他知道,在江南做官,不是靠杀人,而是靠人情世故。把他拖进这温柔乡、富贵冢里,用金山银海淹没他,用吴侬软语融化他!”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杨继宗沉沦的模样。
“若他吃了这层糖衣,那便是我等的人,往后有的是法子拿捏他。若他……不吃……”
顾阎武冷笑一声,那笑声让水榭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那便让他见识见识,在这江南地界,到底是头顶的王法大,还是我们这些经营了数百年的宗族乡绅的规矩大!”
他紧接着,布置了第二步计划。
“发动我们所有能掌控的舆论!让各大书院的学子,让地方上的名士,口诛笔伐!就说他杨继宗横征暴敛,残害百姓,是个不通教化的酷吏!要把他塑造成一个与民争利、鱼肉乡里的恶魔!让他声名狼藉,让他走到哪里,都被百姓的口水淹死!”
“同时,”他的声音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