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坐在里面发呆,或者漫无目的地整理画具,对着空白的画布,迟迟无法下笔。
太久了。拿起画笔的手是生疏的,构思画面的脑子是僵硬的。那种想要表达却找不到出口的焦躁,甚至比写作瓶颈更让她难受。
她试图临摹一些大师的作品找手感,但画出来的东西僵硬而死板。她烦躁地扔掉画笔,在空旷的工作室里来回踱步。
挫败感如同阴云笼罩。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育儿师发来的几张孩子们的照片。一张是予安在幼儿园搭积木时专注的侧脸,阳光照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另一张是心玥在花园里追蝴蝶,裙子飞扬,笑得见牙不见眼,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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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晚看着照片,心中一动。
她重新捡起画笔,抽出一张小的速写纸,没有多想,凭着印象和感觉,快速勾勒起来。线条不再追求精准,色彩也不再拘泥于现实,她只想抓住那一刻触动她的神态和动感。
一下午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她停下笔时,纸上出现了两个生动活泼、带着明显个人风格的小家伙。虽然技法依旧生涩,但画面里充满了爱和温度。
她看着这张小小的、不完美的速写,长久以来堵在胸口的某种东西,仿佛“噗”地一下,通了。
她不再试图去画宏大的主题,不再纠结于技巧是否成熟。她开始画孩子们的睡颜,画他们吃饭时弄脏的小脸,画陆寒辰抱着孩子时那虽然僵硬却异常稳固的背影,画窗外庭院里一株悄然绽放的鸢尾花……
她画她眼睛看到的,心里感受到的。
画笔成了她另一种形式的日记。
陆寒辰从未踏入过那间工作室,也从未问起过她画得怎么样。但他会在她晚上回家后,状似无意地瞥一眼她指尖是否还残留着洗不掉的颜料痕迹。他会让韩特助定期补充消耗最快的几种颜料和画布,从不过问用途。
这种沉默的支持,比任何鼓励都更有力量。
一天傍晚,苏晚晚结束创作,准备离开时,无意间走进主展厅想再看看自已以前的画。却发现展厅的布局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她那些旧作旁边,多出了一些空白的墙面,上面挂着崭新的、等待填充的画框。
艺术区的负责人恰好经过,见她疑惑,便解释道:“是陆先生吩咐的。他说……或许很快就有新的作品可以挂上来了。”
苏晚晚站在那片预留的空白前,看着对面墙上自已青涩的旧作,再回头看看工作室里那些带着生活温度的新画稿,忽然明白了陆寒辰更深层的用意。
他不仅仅是为她提供了一个物理空间。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将她的过去与现在并置,无声地告诉她:你看,你从未真正放弃。那些被生活掩埋的,可以被重新唤醒。而你此刻经历的,同样值得被记录和表达。
曾经的梦想,被他以这种笨拙又极其小心的方式,从尘埃里捧起,擦拭干净,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对负责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展厅。
开车回家的路上,晚霞漫天。苏晚晚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艺术区轮廓,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握拢,仿佛还能感受到画笔的触感和颜料的黏腻。
心里那片因为写作瓶颈而荒芜的土地,旁边,悄然开辟出了一片新的、充满可能性的花园。
而那个看似冷漠的男人,正站在花园的入口,沉默地,为她守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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