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宴的喧嚣与温馨如同潮水般退去,别墅恢复了日常的节奏,却又与以往截然不同。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生活化的气息沉淀下来,渗透进这座建筑的每一个角落。
陆寒辰身上发生的变化,是渐进却不容忽视的。
那种程序化的、刻板的“亲子时间”开始松动、变形,逐渐被更随性、更自然的互动所取代。他不再需要依赖日程表的提醒,去完成“抱孩子十分钟”的任务。有时是清晨,他端着咖啡路过婴儿房,看到醒来的女儿正咿咿呀呀地对着空气说话,会下意识地走进去,将她抱起来,在洒满阳光的房间里踱步,听着她毫无意义的“婴语”,偶尔回应一两个单音。
起初,他的怀抱依旧带着谨慎的僵硬,但随着次数的增多,那份僵硬渐渐被一种更稳固、更放松的力道所取代。他能更准确地托住宝宝的头颈和臀部,能根据他们的扭动调整姿势,甚至能单手抱着一个,另一只手还能勉强处理一些简单的邮件。
哥哥似乎继承了父亲性格里沉静的一面,大部分时间都很乖巧,吃饱了就自己玩手指,或者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观察周围。陆寒辰抱着他时,他往往很安静,只是偶尔会用小手抓住父亲衬衫的纽扣,或者将口水蹭到那昂贵的面料上。
妹妹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她精力旺盛,好奇心强,脾气也像个小炮仗,一点就着。她不喜欢被长时间固定在一个姿势,总是在陆寒辰怀里扭来扭去,探索他的领带、袖扣,甚至试图去抓他的眼镜。陆寒辰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来应对这个小“麻烦精”,手臂的肌肉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锻炼。
苏晚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她乐于见到他和孩子们的亲近,但有时,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冷硬如冰的男人,被两个小生命如此轻易地“拉下神坛”,笨拙却又认真地学习着如何做一个父亲,她会恍惚觉得不真实。
这天下午,育儿师临时有事请假,月嫂在准备孩子们的辅食。苏晚晚刚喂完奶,将睡着的哥哥放进婴儿床,妹妹却精神头十足,不肯安分,在柔软的游戏垫上爬来爬去,速度飞快。
苏晚晚弯腰想去抱她,腹部那道早已愈合的疤痕似乎被牵动了一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酸胀感。她动作一顿,微微蹙眉。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她身后伸过来,轻易地将正在试图啃咬玩具小马耳朵的女儿捞了起来。
“我来。”陆寒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今天在家办公,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少了平日的西装革履,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他熟练地将女儿抱在臂弯里,小家伙似乎很满意这个高度,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去拍打他的下巴。
陆寒辰微微偏头躲开她的“攻击”,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柔和。他抱着女儿在游戏室走了几步,停在一面贴满各种动物卡通贴纸的墙前。
“这是老虎。”他指着其中一张贴纸,语气平淡地像是在做汇报。
妹妹:“啊啊!”
“这是大象。”
妹妹:“咿呀!”
“长颈鹿。”
妹妹流着口水,试图去抓长颈鹿的脖子。
苏晚晚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高大的男人抱着粉嫩的女儿,对着幼稚的卡通贴纸,进行着单方面的“学术交流”。这画面有些违和,却又奇异地和谐。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这个瞬间。
然而,温馨时刻被妹妹突如其来的需求打断。她开始不安分地扭动,小脸憋得通红,发出“嗯嗯”用力的声音。
陆寒辰身体一僵,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脸上的柔和瞬间被一种如临大敌的严肃取代。
“她可能要换尿布。”他转向苏晚晚,语气带着确认。
苏晚晚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护理台。
陆寒辰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执行一项重大任务,抱着女儿大步走到护理台边。他将女儿小心放下,动作麻利地解开连体衣的按扣,露出里面的尿布。整个过程虽然依旧带着程序化的精准,但比起第一次那笨拙僵硬的样子,已然是天壤之别。
他熟练地解开魔术贴,取下脏尿布,用湿纸巾仔细擦拭,动作流畅,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他甚至记得之前育儿师提醒过的,女宝宝要特别注意从前向后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