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娘子见聂竹突然现身揽责,心头先是一紧,随即涌起一阵难言的复杂情绪。
她岂会不知聂竹是在为她遮掩?可这份体贴反倒像根细针,轻轻刺痛了她倔强的心。她霍然起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恼意:聂竹!谁要你替我担这个责任!我谭玉娘行事,对是对,错是错,何须你来替我圆场!
话一出口,她便瞥见聂竹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自己心头也跟着揪了一下。她何尝不知他是好意,只是这节骨眼上,她最不愿的就是在他面前示弱。
聂竹静静望了她片刻,目光深沉似水,那里面藏着太多她一直不愿细究的情愫。他声音依旧温和:阿姐误会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前日确实是我当值。
你......谭娘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别开脸,语气虽还带着几分硬邦邦,却已不似方才激动,就算如此,这也是我们谭家的事,不该让你一个外人......
二字甫一出口,她便后悔了。这些年来,聂竹为谭家付出多少,她心知肚明。
季知棠在一旁看得分明,这聂竹对谭娘子分明有情,谭娘子也并非无意,但她好胜心太强,又因家变敏感,将他的维护看成了施舍与轻视。
她适时地轻咳一声,插话道:“二位,且先息怒。”
这下好了,战火立刻引到了季知棠身上。
谭娘子正在气头上,闻言立刻转向季知棠,语气仍带着几分冲劲:季娘子若是觉得我们不配租这铺子,直说便是!何必这般再三试探?
聂竹急忙劝阻:阿姐,莫要冲动。
季知棠看着谭娘子这炮仗般的脾气,倒是没生气,反而觉得此人虽有缺点,但这份破釜沉舟的魄力和不肯服输的劲头,却也难得。她平静地等谭娘子发泄完,才缓缓开口,问了一个关键问题:谭娘子快人快语,这份直率倒是难得。不过,我有一事相询:若我答应续租,不知你如今还能拿出多少银钱来用于酒楼的改进和周转?
这话如同当头一盆冷水,让谭娘子瞬间冷静下来。她咬了咬唇,声音低了几分:不瞒季娘子,如今......如今也就能维持日常采买。其他的......她艰难地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她几乎是在赌,或者说,是不肯认输的那口气在强撑。
季知棠闻言,眼中反而露出笑意:“既然如此,谭娘子,聂师傅,我有一个提议。我可以答应续租给你们,不是半年,而是一年。”
谭娘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聂竹也露出讶异之色。
“但是,”季知棠话锋一转,“仅限于二楼。并且,我愿意投入一笔本钱入股,用于二楼区域的重新装修和前期运营。”
“只租二楼?”谭娘子愣住了,方才的急躁已全然被谨慎取代,“虽说有直接上二楼的楼梯,不经过一楼内部,但二楼座位量本就不大,且都是雅座,价格定然不菲,如何能吸引足够客人?这……这怕是更难经营了!”
聂竹也露出不解的神色。
见她这么快就切中要害,季知棠赞许地点头:问得好。这正是我要说的——我们不与寻常酒楼争客,而要专做膳堂。
膳堂?谭娘子轻声重复,眉头微蹙,眼中却已泛起思索的光芒。她虽性子急,却从不缺聪慧,此刻已隐约领会到季知棠话中的深意。
“不错,”季知棠解释道,“不接待散客,需提前预定。每日只做固定几桌,甚至一两桌。菜单不固定,根据时令食材和你们的手艺特长来定,主打精致、独特、有来头的菜肴。目标客源,就是那些不差钱、追求品味和独特体验的富商、文人雅士,乃至官宦人家。环境要清雅私密,服务要周到体贴。价格,自然可以定得高些。”
“你们的手艺好,又有御厨传承的来头。普通的酒楼竞争太过激烈,我们要做的,不是大杂烩,而是‘精’和‘专’。”
谭娘子听着,眼中的迷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亮的明悟。她不是笨人,只是之前困在了传统酒楼的经营思路里。季知棠这番设想,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她不再急躁,而是深吸一口气,看向季知棠,语气郑重了许多:“季娘子,还请……详细说说。”
季知棠见谭娘子态度转变,愿意倾听,便将自己的构想细细道来:“这膳堂,贵在‘精’、‘专’、‘隐’。首先,门槛要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