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南宋四月,雨水渐渐丰沛起来。季知棠在后院空地上精心栽种的那片辣椒,原本长势喜人,叶片油绿发亮,却在连绵的雨势下显出几分萎靡,靠近根部的几株叶片边缘开始泛黄,让人不由得担心起来。
就在季知棠为此忧心时,陈老汉接过了照看的担子。他虽未见过此等番邦之物,却凭着多年侍弄庄稼的经验,一眼就看出问题的症结在于积水难消。自那以后,他便将这片辣椒地当成了需要特别呵护的。
照料辣椒之余,陈老汉见后院空地尚有不少空隙,觉得荒着可惜,又找季知棠买了些菜籽,在辣椒地四周见缝插针地种上了几样鄞县当季的蔬菜。靠东边种了一畦苋菜,西边撒了些空心菜籽,南边墙角则栽了几株夏黄瓜。他说这样既能充分利用土地,又能让后院看起来更有生机。
每逢雨后,陈老汉总是第一个来到后院,俯身察看田畦的积水情况。他仔细清理排水沟渠,确保雨水能够顺畅流出。遇到烈日当空的日子,他会细心地在辣椒地上方支起临时的苇席遮阳;天气转凉时,他又会在畦边堆起干草,为植株保暖防寒。
那些日子里,陈老汉几乎把所有的空闲工夫都耗在了这片辣椒地上。有时他背着手在地头静静观察,一待就是半个时辰;有时则会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叶片,查看植株的长势。为了应对突如其来的雨水,他特意用竹竿和油纸在辣椒地上方搭起了简易的遮雨棚,既保证通风,又能有效防雨。
在他这般日复一日的精心照料下,那片原本显出颓势的辣椒,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生机。不仅萎黄的叶片重新焕发出青翠的光泽,更有几株长得格外茁壮,茎秆粗壮,高度已近三尺。在茂密的枝叶间,白色的小花谢后,结出了更多小小的、尖锥状的绿色果实,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显得生机盎然。
季知棠一开始耐心十足,非要等到辣椒自然转红,才小心翼翼地摘下来,一部分串起晾晒成干辣椒,一部分仔细剖开,取出里面密密麻麻、黄白色的辣椒籽,宝贝似的收集起来。
待到积攒了差不多百来个红辣椒的籽粒,陈老汉便主动请缨,开始着手育苗。
他在后院僻静处整理出一小块“苗床”,用的是腐殖土混合细河沙,再掺上少量捣碎的农家肥,土壤弄得又细又平。将那些珍贵的辣椒籽均匀撒播下去,覆盖上薄薄一层细土,浇透水后,又细心地在上面搭了个矮矮的油纸棚子,用以保温保湿。
他几乎是日日守在那里,观察湿度,调整通风。约莫过了三十天,幼苗终于长出了四片嫩生生的真叶,可以移栽了。
为了保护好这些未来的“味觉希望”,季知棠选择了他那处京郊田庄里离县城最近、土质也较好的一片地。陈老汉便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天天往返于田庄和县城之间,像呵护眼珠子一样看护着那些移栽成功的辣椒苗。
辣椒的生长周期不短,但一旦开始结果,便能持续收获颇长一段时间。
这边田庄的辣椒刚刚稳住,后院那些盆栽的辣椒却已迎来了又一茬收获。季知棠看着篮子里青红交错的果实,决定不再全部留种,要拿出一半来,好好犒劳一下家人的肠胃,也让大家尝尝这期待已久的滋味。
她打算做的第一道菜,便是最简单也最考验辣椒品质的——辣椒炒肉。
选的是肥瘦相间、层次分明的五花肉,切成均匀的薄片。铁锅烧热,不放油,直接将肉片放入,用小火耐心煸炒。很快,透明的肥肉部分便开始滋滋作响,渗出清亮的油脂,肉片边缘微微卷曲,呈现出诱人的焦黄色,浓郁的肉香也随之升腾。
这般煸炒出的肉,肥而不腻,而煸出的猪油,正好用来炒香辣椒。
将煸好的肉片盛出备用,锅中留底油。转大火,待油温升高,冒着细微青烟时,将切好的青红辣椒段和蒜苗段一同倒入锅中。只听“刺啦”一声,热烈的油温瞬间激发出辣椒那股独特而霸道的辛香,与蒜苗的清香交织在一起,迅速弥漫在整个厨房。
快速翻炒几下,眼见着辣椒变得软塌,表面起了细密的、如同皱纱般的纹路,这时再将炒好的肉片倒回锅中。
紧接着,淋入自家酿造的酱油和一小勺黑褐色的豆豉,继续大火颠翻炒匀。酱油的咸鲜与豆豉的醇厚酱香立刻融入其中,为辛辣注入了深厚的底蕴。最后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关火,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