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棠刚要安慰几句,却听见前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众人抬头,只见季知舟拖着疲惫的身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日鏖战后的倦色。
“娘,阿姐,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将考篮轻轻放在一旁。
何氏立刻起身迎上前,关切地问道:“舟哥儿,可算回来了!考得怎么样?题目难不难?”
季知舟勉强笑了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已经尽力了。题目都在准备范围内,只是坐了一整日,着实有些乏了。”
何氏还想再细问考场里的情形,季知棠却轻轻按住母亲的手臂,温声打断:“娘,舟哥儿累了一天,先让他喘口气。”
她转向弟弟,将手中烤得正好的年糕递过去,“饿了吧?先吃点年糕垫垫,晚饭已经备好了,用过饭后好好歇息。”
季知舟感激地看了姐姐一眼,接过年糕,默默吃了起来。
待季知舟简单用过晚饭,洗漱后回房歇下,院子里重归宁静。何氏这才拉着季知棠,走到厨房角落,压低声音,脸上仍带着未尽担忧:“棠儿,我这不是着急嘛……就想知道他考得究竟如何,心里也好有个底。”
季知棠挽住母亲的手臂,柔声解释:“娘,您的心意我怎会不知?只是这县试头一场刚考完,是好是赖,笔墨都已落在纸上,成了定数。此刻我们若追着问细节,问他文章做得如何,策论可有把握,岂不是让他把刚放松下来的心神又绷紧了去回想、去评判?反而徒增压力。后面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呢,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他吃好睡好,养足精神,稳稳当当地应对下一场。至于结果如何,待到发案那日,自然分晓。现在问急了,于他无益。”
何氏听着女儿条理分明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叹息道:“你说得是,是娘心急了……只是这等待的滋味,实在磨人。”
夜色渐深,炭火渐熄。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万籁俱寂,白日里被压抑的牵挂却变得清晰起来。季知棠躺在榻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发间那根周彦辰所赠的簪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思绪纷飞。这漫长的考试才刚刚开始,而另一份关乎安危的牵挂,也已系向远方。
季知舟几乎是倒头就睡,连日的紧张备考加上头场考试的消耗,让他这一觉睡得极其深沉,直到次日天光大亮,才被一股若有若无、却持续不断的香气悄然唤醒。
那是一种复合的、温暖熨帖的香气。淡淡的米粥清香作为基底,交织着一种经岁月沉淀的、醇厚的腌腊肉香,还有一种蔬菜特有的清甜气息,混合在一起,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不霸道,却格外勾人食欲,仿佛能抚慰一切疲惫。
他披衣起身,推开房门,香气愈发浓郁。只见小泥炉上坐着一个粗陶锅,锅盖边缘微微冒着白色蒸汽。季知棠正守在旁边,用一把木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粥水。季知蘅也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双手托腮,眼巴巴地望着陶锅。
“阿兄醒啦!”季知蘅眼尖,第一个发现他。
季知棠回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醒了?正好,粥快好了,洗漱一下就来吃早饭。”
这锅引人垂涎的粥,正是季知棠一早起来熬制的菘菜腊肉粥。
她选的是上好的粳米,还掺了一小把糯米增加黏滑的口感,提前用清水浸泡了半个时辰。
然后取出一块胡家送的腊肉,肥瘦相间,先将肥肉部分细细切成小丁,放入干净的陶锅中,利用炭火的余温慢慢煸炒,直至透明的油脂渐渐渗出,肥肉丁变得晶莹剔透,香气四溢。
再加入精瘦肉丁翻炒至变色。因着季知蘅不爱吃姜,季知棠特意将生姜切成大片,这样既能去腥增香,又方便之后捞出。
接着,将沥干水分的米粒倒入锅中,与炒出的腊肉和香喷喷的油脂一同翻炒片刻,让每一粒米都均匀地裹上油光,这才注入足量的冷水。
大火烧沸后,便转为小火,让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慢慢熬煮。期间需不时用木勺搅拌,防止粘底。约莫一个时辰后,米粒彻底开花,粥底变得稠滑浓糯,米油充分释放出来。
这时,才将洗净切块的菘菜放入粥中,用勺子轻轻推匀。菘菜遇热渐渐变得软烂清甜,充分吸收腊肉的咸香和粥底的醇厚。再煮上一刻多钟,待菘菜熟透,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