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死寂的折磨,习惯了那扇门打开又关上的冰冷节奏时,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粒微尘,悄然荡开。
依旧是送饭的时辰。沉重的门栓拉动声响起,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道缝隙。然而,这一次,推入食盒的动作,却带着一丝与往日不同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迟滞。
一只略显纤细、指节并不突出、甚至带着点少年人青涩感的手,小心翼翼地托着粗陶食盒的边缘,缓缓递了进来。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谨慎,生怕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更关键的是,那手上,没有戒律院护法金刚标志性的、常年握持兵刃或刑具留下的厚厚老茧和冷硬气息。
林衍靠在墙角,眼皮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依旧闭着。但他的感知,在瞬间提升到了极致。他“听”到了那双手指轻轻放下食盒时,指尖与粗糙陶面摩擦的细微“沙沙”声;他“闻”到了食盒缝隙里飘散出的、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属于年轻生命体的、带着点汗意和皂角清涩的鲜活气息。那气息,与护法金刚们身上腐朽的线香和铁锈味格格不入。
门,再次迅速合拢、落锁。脚步声远去,比往日似乎更轻快了一些。
禅房重归死寂。但林衍心中,却掀起了一丝波澜。他缓缓睁开眼,在绝对的黑暗中,准确地“望”向门口那个粗陶食盒的位置。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那双手的主人似乎固定了下来。每一次送饭,动作都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僵硬,试图掩饰那份与护法金刚截然不同的青涩和紧张。放下食盒的速度依旧很快,但在那短暂的瞬间,林衍总能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短暂的、属于少年人的、带着好奇与探究的视线,如同羽毛般飞快地扫过自己所在的黑暗角落,又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迅速缩回。
终于,在一个黄昏。送饭的时辰比平日略晚了一些。门打开,依旧是那只青涩的手,小心地放下食盒。就在他准备如同前几次一样迅速缩回手的瞬间——
“粥,凉了。”林衍的声音突兀地在黑暗中响起,不高,带着重伤未愈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
那只即将缩回的手,骤然僵在半空中!仿佛被无形的闪电击中,连带着门缝外那个模糊的身影也猛地一颤!
门外传来一声短促到几乎窒息的抽气声,充满了猝不及防的惊骇。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山风掠过屋檐的呜咽。
那只手悬在空中,微微颤抖着,暴露了主人内心的剧烈震荡。几秒钟的凝固后,它才如同受惊的蛇,猛地缩了回去!
“哐当!”木门被以比往日更大的力气摔上,铁链缠绕和落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急促。
禅房内,林衍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饵,已经抛下。鱼,似乎上钩了。
翌日,送饭的时辰恢复了正常。门打开,缝隙里,那只手放下食盒的动作似乎比昨天更加僵硬,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标准”。然而,当那手即将缩回时,林衍再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窝头,更硬了。”
门外再次传来那压抑不住的、短促的抽气声!那只手缩回的速度更快了,关门落锁的声音依旧带着慌乱。
但这一次,林衍敏锐地察觉到,在门彻底合拢前的最后一瞬,那道属于少年人的、带着慌乱与更深好奇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那么一刹那。
试探,在无声中进行。每一次简单的陈述句,都像一把小锤,轻轻敲击着门外那颗年轻而困惑的心。林衍在黑暗中耐心等待着。他需要确认,这丝微弱的联系,是否值得他冒险去建立。
又过了两日。送饭时间,门开。
这一次,食盒被轻轻放下。林衍没有再说话。但就在那只手缩回一半时,他清晰地“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极其轻微、带着犹豫和挣扎的吸气声。
随即,一个如同蚊蚋、细若游丝、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艰难地挤进门缝:
“你…你…还疼吗?”
声音很轻,带着少年人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和稚嫩,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关切。
林衍靠在冰冷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