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一声沉闷的竹梆声打破了死寂。
李老栓从人堆里走了出来。
这个当了一辈子更夫的老头,背有些佝偻,但他背上此刻正背着那个刚从柴垛里刨出来的男娃——那是他失散五年的孙子,刚才还在高烧昏迷,这会儿似乎是被爷爷背上的体温烫醒了,哼唧了一声。
李老栓没打伞。
他一手托着孙子的屁股,一手拿着那根盘得油光亮的竹梆。
一步,敲一下。
他走到自家那个贴着褪色门身的院门前,抬起那条老寒腿,稳稳当当地跨过了那道高高的木门槛。
“李家的大孙子,回家睡觉咯!”
这一嗓子喊得带着哭腔,破了音,却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了这雨夜的玻璃罩子上。
紧接着,是第二家。
葛兰扶着秦九娘站在还名亭外。
秦九娘看不见,但她耳朵动了动,指着西边:“那边动了。”
那是那个丢了女儿的寡妇家。
女人抱着个枕头,一边哭一边跨过门槛,嘴里喊着那个根本没来得及起大名的乳名。
秦九娘立刻让葛兰在亭子外面铺开九块青石板。
“别光喊。”
秦九娘语极快,“让孩子们踩这石头。
每踩一块,大人喊一声名。
这石头连着地气,能把这口气给‘钉’进去。”
雨越下越大。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汇聚到亭子周围。
有抱着真娃的,有抱着衣冠的。
一个个名字在雨夜里炸开。
当第七个孩子——就是那个脚心印着“丙申”
的小丫头,被葛兰扶着哆哆嗦嗦踩上最后一块石板时,半空中突然传来“咔嚓”
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