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像一阵风,悄无声息地从两面招魂幡中间的缝隙穿了过去。
那些蠕动的布片只是迟疑了一下,像是失去了目标的盲蛇,又垂了下去。
近了。
巨大的石室里,火光冲天。
大蛊师披头散,状若疯魔。
他手里举着一把晶莹剔透的玉锤,面前是一口三足两耳的青铜鼎。
那鼎正中间,一张扭曲的人脸若隐若现,那是之前八个孩子的精魄被强行揉在一起形成的怪胎。
“第九下……只要这第九下!”
大蛊师嘶吼着,高高举起了玉锤。
就在这时,远处山脊上,一道青色的火焰炸开。
那是信号。
阿朵眼神一冷,手里的苗刀没出鞘,反而从腰间摸出三枚带着血腥气的木钉。
不是扔向大蛊师,而是直接甩向了那口鼎的三只脚。
“当!
当!
当!”
三声脆响,木钉没入青铜,就像切豆腐一样轻松。
几乎是同一时间,躲在石头后面的小满站了起来。
她闭上眼,张嘴。
没有歌词,只有一种古怪、尖锐的音调,像是深夜里猫头鹰的叫声,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呼唤。
“魂兮……归来……”
这调子不是她自己编的,是秦九娘教的。
秦九娘说,这叫“叫魂”
,以前村里孩子吓丢了魂,当娘的就在井边这么喊。
石室外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七个孩子,手拉手围成了一个圈,跟着小满的调子,开始低声哼唱。
那声音不大,却在这雷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大蛊师手里的玉锤猛地一顿。
那口坚不可摧的命鼎,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鼎身上那张扭曲的人脸像是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开始拼命挣扎,原本平滑的铜面上鼓起一个个大包。
“不!
不可能!
我的鼎!”
大蛊师眼珠子都要瞪裂了,他猛地转身,双手结出一个怪异的手印,想要强行镇压鼎里的躁动。
“晚了。”
顾一白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之前埋在四周土里的另外六枚木钉,在大蛊师引动地气的瞬间,被彻底激活。
雷击木里的阳雷之气,混着顾一白的精血,在这一刻彻底爆。
“轰——!”
六声爆响连成一片。
那口命鼎就像是被吹爆的气球,从底部开始炸裂。
没有金属碎片的飞溅,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无数道白烟从裂缝里钻出来,那是被囚禁的精魄。
小满趁机冲了上去,顾不上鼎身的滚烫,一巴掌拍在那道最大的裂缝上。
“阿丑!
回家了!”
这一声喊,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鼎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紧接着,原本赤红如血的鼎身迅灰败,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成功了?
阿朵握紧了刀柄,却没感觉到丝毫轻松。
废墟里,大蛊师并没有暴怒,也没有吐血。
他站在那堆废铜烂铁中间,肩膀耸动,出了一阵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嘿嘿……嘿嘿嘿……”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狂喜,眼神里满是嘲弄。
“小娃娃,你们以为毁了个炉子,就赢了?”
大蛊师张开双臂,原本干瘪的身体竟然开始诡异地膨胀,皮肤下像是钻进了无数条蚯蚓。
“这口鼎,不过是个幌子。
真正的命鼎……”
他猛地一跺脚,“早就铸进了清源村的地基里!
这三十年的风水局,这全村人的命,才是我的鼎!”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突然化作一道腥红的血光,像是一盆泼出去的水,直接渗进了脚下的泥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秒,地动山摇。
不是形容词,是真的在动。
整个后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脚下的土地开始如波浪般起伏。
远处的清源村里,瓦片像下雨一样往下掉,那种沉闷的轰隆声从地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