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说没有长辈之命,不肯应允。还望兄台成全这段姻缘。”
原来莱阳生确有个外甥女,姓林,小字婉儿,自幼丧母,在他家长到十五岁才回自己家。
这婉儿生得秀美,性情温婉,尤善刺绣,一朵牡丹能绣得活色生香。后来被俘到济南,听说父亲遇难,当场就哭断了气。
莱阳生为难地说:“她自有父亲做主,找我何用?况且她父亲也已...”
朱生跺脚道:“她爹的棺材早被侄子运回老家!如今她跟着邻居老太太搭伙过日子,孤苦伶仃。这阴间的规矩,若无长辈主婚,便是无媒苟合,要受那轮回之苦的。”
莱阳生还在犹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可我是阳世的人,怎么给阴间的鬼做媒?这岂不是荒唐?”
朱生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您随我来便是!阴阳虽隔,情义相通。兄台只需走这一趟,全了礼数,便是功德无量。”
这一去,可就进了鬼门关咯!
但见二人向北走了一里多地,穿过一片浓密的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个大村落,少说也有百来户人家。此时月色正好,照得村落如同白昼,只是那月光带着一股清冷之气,不似人间月色温暖。村中屋舍俨然,鸡犬相闻,只是那犬吠声听着遥远,鸡鸣声也显得飘忽。
来到一户宅院前,但见竹篱茅舍,清幽非常。朱生轻叩门环,一位老太太应声开门。这老太太穿着青布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只是面色过于苍白了些。
朱生拱手道:“劳烦通禀林娘子,就说她舅舅来了。”
老太太转身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恭恭敬敬请莱阳生入内,却对朱生说:“寒舍简陋,委屈公子在门外稍候。未嫁之女,不便面见外男。”
莱阳生跟着进去,但见半亩荒院,种着些不知名的花草,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两间茅屋,窗纸透出昏黄的灯光。
外甥女迎出门来,未语泪先流,那泪水在月光下竟如珍珠般晶莹:“舅舅...”
这一声呼唤,叫得莱阳生心都碎了。细看外甥女,容貌如生,只是面色苍白了些,身形也略显透明,在月光下仿佛随时会消散。她穿着素白衣裙,发间别着一朵白花,更显得楚楚可怜。
她含泪问起舅母和姑姑们的近况,莱阳生一一作答,末了叹道:“大家都好,只是你舅母已经过世。临终前还念叨着你,说婉儿那孩子不知在那边过得如何...”
外甥女闻言,更是呜咽不止,声音如泣如诉:“当年多蒙舅舅、舅母抚养,恩同再造。谁知孩儿福薄,未能报答养育之恩,反倒先赴黄泉。去年堂兄迁走父亲灵柩,独留我在这异乡漂泊,好似那离群的秋燕...”
说着以袖拭泪,那衣袖竟似沾不上泪水。
莱阳生这才提起朱生提亲的事,外甥女低头不语,手指绞着衣带。
老太太在旁帮腔:“朱公子前前后后托杨姥姥来说媒,老身都觉得是桩好姻缘。朱公子人品才学都是上乘,对娘子又是一片真心。只是小娘子非要长辈做主不可,如今舅舅来了,正好成全这桩美事。”
正说话间,忽听门外环佩叮当,如清泉击石。但见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娘子,穿着淡紫色罗裙,外罩月白比甲,带着个青衣丫鬟飘然而入。
这女子一见生人,转身就要回避——各位,这位便是咱们今日的正主儿公孙九娘!
外甥女一把拉住她的衣角:“妹妹莫走,这是我家舅舅,不是外人。”
九娘这才转身施礼。但见她:眉如新月弯弯,目似秋水盈盈,笑时百花失色,羞时霞染双颊。更难得的是通身的气度,既有书香门第的优雅,又不失少女的灵动,真真是个画里走出的美人!
外甥女介绍道:“这位是栖霞公孙家的九娘,她父亲原是崇祯朝的进士,官至知府。后来家道中落,才...”
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显然是不愿提起那场变故。又对莱阳生说:“九娘可是个女才子,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针线女红更是出色。”
九娘抿嘴笑道:“姐姐又来取笑。在舅舅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那声音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
外甥女忽然灵机一动,对莱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