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反响更是复杂。
寒门士子在激动于晋升阶梯更加明晰公平的同时,也对女子参考感到惊异甚至些许不满,认为挤占了本就不多的名额。
而在那些书香门第、或是有一定见识的富户之中,却悄然掀起了一丝微澜。一些素有才名、却因身为女子而只能困于深闺的才女,看到了一丝微光。
有人暗中欣喜,开始更加努力地研读家藏书籍;有人向父兄恳求,希望能获得学习的机会。虽然真正敢于立刻站出来表示要参考的,凤毛麟角,且大多承受着巨大的家庭和社会压力,但思想的种子已然播下。
原赵国地区一位颇具文名的退休大夫之女,便悄悄托人打听童试的具体要求;咸阳城内一位经营有方的寡妇,也开始让年幼的女儿识字读书。
《大秦新报》成了舆论交锋的主战场。赢无忧亲自组织文章,一方面大力宣传三级科举的优越性,列举其对于国家选拔真才、寒门子弟改变命运的好处;
另一方面,则连载一些历史上或传说中有才德、有智慧、有贡献的女性故事,从妇好领兵到巴清助国,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们的认知。
同时,报纸也报道了一些地方官学准备接纳女童的“新风”,进行正面引导。
赢无忧深知此事不可一蹴而就。她采取了一系列配套措施:
首先,严格限定女子目前仅可参加童试,且需有家族或保人出具证明,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伤风败俗”的指责。
其次,鼓励各郡县在官学中试点设立“女学”或“女子蒙班”,教授基础文化知识,为女子参考提供基础。师资则由地方筹措,或由她派出的、经过初步培训的女官、识字的宫女担任。
最后,她授意周巡派人密切关注各地动向,及时弹压可能出现的、针对参考女子及其家族的过激行为,营造一个相对安全的试点环境。
与此同时,赢无忧紧锣密鼓地推进科举改制的其他方面。
她奏请秦王,正式成立“翰林院”,作为独立的学术机构与科举管理机构。
首批翰林学士,由朝廷精心挑选,既有通晓经典的博士,也有精通律法的,擅长算学的,甚至还包括了精通工造、以及从百越之地召回的通晓地理农桑的专门人才。
翰林院不仅负责科举各级考试的命题、阅卷,更肩负着研究学问、编纂典籍、为君王提供咨询的职责,是未来帝国最高智囊团的雏形。赢无忧亲自担任翰林院首任“监院”,牢牢掌控着这一文化舆沦和人才选拔的核心阵地。
官办学府体系也在她的规划下加速扩建。除了市县官学,她大秦学院和大秦女子学院,还设立了更多学科,如化学、物理、地理、历史、政治、生物等等不同学院,旨在培养高阶专门人才。
所有这些举措,都在不动声色地强化着赢无忧的个人影响力。她不仅是提出政策的公主,更是政策的坚定执行者和推动者。无数渴望通过新途晋升的士子,无数因新政而受益的家庭,都会将这份感念记在她的名下。那些进入翰林院、官学体系的学者官吏,更是与她形成了紧密的利益和事业共同体。
章台宫内,秦王默默关注着这一切。看着女儿在风波中游刃有余,步步为营,看着她将一项项看似艰难的改革稳步推行下去,看着她身边逐渐聚集起一批有真才实学的新兴力量,他深邃的眼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欣慰与欣赏。
在一次与赢无忧的单独闲聊中,他看似随意地提起:“嘉阳,扶苏在百越之地,推行仁政,安抚夷狄,颇有成效。然其性宽柔,似更宜守成。未来帝国,初定之时,需刚柔并济,甚至……需以刚克柔,以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你,明白寡人之意吗?”
赢无忧心中剧震,抬头看向父亲。秦王的目光深沉如海,其中蕴含的意味,她瞬间了然。那不再是隐晦的期许,而是近乎明示的托付!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澎湃,郑重跪拜:“儿臣……谨记父王教诲!定当竭尽全力,辅佐父王,稳固大秦基业,开拓万世太平!”她没有直接回应那个敏感的问题,但态度已然明确。
秦王微微颔首,挥了挥手:“去吧,科举之事,关乎国运,亦是……未来之基,务必妥善。”
赢无忧退出章台宫,抬头望向咸阳宫辽阔的天空。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巍峨的宫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