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秩序方能井然。
这是堂堂正正的帝王之道,不是旁门左道的权术。”
魏朝垂着头,心里暗自点头。
陛下向来不喜欢搞“阴私算计”,却总能用最直接的方式抓住要害,比那些绕弯子的权术更管用。
只是他心里还有个疑惑,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开口:
“只是……奴婢还有一事不明。
这段日子,一直是史继楷史阁老在管吏部的事,他头上也顶着‘吏部尚书’的衔,如今陛下要廷议新的吏部尚书,会不会有人说闲话,觉得陛下驳了史阁老的面子”
朱由校闻言,放下茶盏,轻声说道:
“你这老阉,难道不知道‘实职’和‘虚衔’的区别。”
魏朝‘惶恐’跪下,当即问道:“奴婢蠢笨,还请陛下明言!”
这个魏朝
朱由校自然知晓这是魏朝给他装逼的机会。
毕竟,这东暖阁周遭,可有负责记录起居注的官员。
朱由校倒是不介意装逼,缓缓说道:
“自洪武爷废了丞相,六部便直对朕躬,定的规矩是‘一尚书主政,两侍郎辅助’。
《大明会典》里写得明明白白,每部只有一个实职尚书,掌部务、定决策。
可到了后来,内阁权重,便有了‘虚衔尚书’。
不过是给老臣加的荣誉,撑撑朝班的体面,手里没有半点部务实权。”
魏朝听得仔细,连忙点头:
“奴婢记起来了,之前听老太监说过,嘉靖年间的严阁老,早年当的礼部尚书是实职,管着科举、礼仪,连各地的祭祀都要他定夺。
还有宣德年间的杨士奇杨阁老,虽顶着‘兵部尚书’的衔,却天天在内阁票拟,从不去兵部办公。
原来这就是实职和虚衔的差别。”
“正是。”
朱由校颔首。
“史继楷的‘吏部尚书’,就是虚衔。
他本是内阁辅臣,加这个衔,不过是为了提升他的朝位班次,让他在阁中议事时更有分量,平日里连吏部的门都不用去。
真要管吏部的事,还得靠实职尚书。
如今这个位置空着,顾秉谦才有廷议的资格,何来‘驳面子’一说”
魏朝见皇帝越说越起劲,便知晓自己的马屁拍对了,继续奉承道:
“皇爷连《大明会典》里的细则都记得清清楚楚,难怪能把朝堂掌控得如此稳妥,百官臣服,奴婢佩服至极。”
“好了好了。”
这奉承的话,还说没完了。
朱由校摆了摆手,道:
“闲话少说。你退下后,立刻去盯着江南谋逆案的三司会审。
方从哲那边要盯紧,别让他敷衍了事。
叶向高若是想为东林党开脱,也得及时报给朕。
还有锦衣卫抓人的进度,涉事官员的供词,一有进展,立刻来禀。”
“奴婢遵命!”
魏朝心里一凛,连忙躬身应下,腰弯得更低了。
陛下看似在跟他解释官制,实则早已把重心放回了江南案上。
这案子关乎新政能否在江南推行,容不得半分差错。
另外一边。
钱谦益府邸。
这座位于西四牌楼旁的宅邸,虽不比王侯府邸气派,却处处透着精致奢靡。
紫檀木书架上摆满了宋版典籍,墙上挂着文徵明的山水真迹,案头的官窑瓷瓶里插着刚从江南运来的素心兰,连伺候的丫鬟都穿着蜀锦裁制的袄裙,举手投足间透着小心翼翼的恭顺。
钱谦益斜倚在铺着狐裘的醉翁椅上,手里捏着一盏霁蓝釉茶杯。
他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碟蜜饯金橘,旁边跪着的柳如烟正低眉顺眼地为他续茶,乌黑的长发垂落在素白的脖颈上,衬得那截肌肤像上好的羊脂玉。
这柳如烟原是秦淮河上的名妓,去年在京师,因不堪钱谦益的纠缠,偷偷逃往江南,却没料到,钱谦益竟通过江南士绅的关系,了万两银子打通关节,硬生生将她从苏州的青楼中抢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