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
八百残骑爆发出困兽濒死的咆哮,紧隨阿敏,化作一柄染血的锥子,狠狠撞向蒙古骑阵!
布和的蒙古骑兵以骑射见长,本欲以游走攒射消磨敌力,却未料阿敏竟如此悍不畏死,直扑本阵!
仓促间,蒙古骑阵左翼被这决死的衝击一劈为二!
阿敏身先士卒,手中顺刀化作一片泼雪银光,左劈右砍,当者披靡!
他身边的葛布希贤超哈更是以命换命,用身体为贝勒爷挡开侧面射来的箭矢和刺来的长矛。
一时间,竟真的在蒙古骑阵中撕开一道血口!
“拦住他!”
布和在阵后厉声下令。
更多蒙古骑兵如潮水般涌来,试图合拢缺口。
双方骑兵在狭窄的突破口內绞杀成一团,马匹悲鸣著相撞倒地,骑手滚落泥泞,刀光闪烁,血肉横飞。
阿敏的坐骑被数支长矛刺穿,轰然倒下!
他一个翻滚跃起,顺手夺过一柄明军掉落的长枪,反手捅穿一名蒙古百夫长的坐骑,將其挑落马下!
然而。
驍勇终究难敌绝对的数量与时间。
就在阿敏部与蒙古骑兵殊死搏杀之际,贺世贤的辽东铁骑已如铁锤般狠狠砸入阿敏所部后方!
明军的重甲步兵也迈著沉重步伐,从侧翼压上,长矛如林攒刺,斩马刀专削马腿。
河滩地限制了骑兵腾挪的空间,阿敏残部被彻底压缩在一个越来越小的死亡漩涡中,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
激战了一个时辰之后。
阿敏浑身浴血,左臂软软垂下,显然已断,右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皮肉翻卷。
他仅凭右手挥舞著夺来的长枪,每一次突刺都带起一蓬血雨,脚下已不知踩过多少具己方或敌方的尸体。
他身边的亲卫已不足十人,人人如同血葫芦,背靠背围成一圈,做著最后的抵抗。
“阿敏!投降可免一死!”
贺世贤策马立在高处,声音透过战场喧囂传来。
回应他的,只有阿敏一声裂帛般的狂笑:
“贺世贤!大金的贝勒,只有战死的鬼,没有跪生的狗!”
笑声未歇,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重箭“噗”地一声,狠狠钉入他的左肋!
阿敏身形剧震,却硬生生挺住,反手拔出箭矢,带出一溜血线,猛地將箭掷向声音来处,虽力竭未至,其凶悍之气却令近前的明军士卒为之一窒!
就是这瞬间的迟滯!
数名贺世贤的亲兵重骑覷准空隙,策马猛衝,沉重的骑枪借著马力,从不同方向狠狠贯向阿敏!
“噗嗤!噗嗤!噗嗤!”
锋利的枪尖刺破残破的甲冑,深深扎入躯干!
阿敏如遭雷击,魁梧的身躯被数股巨力撞得离地而起,又重重摔落泥泞的血泊之中!
他身下的土地瞬间被染成暗红。
这位曾令辽东明军闻之色变的建奴酋將,建州悍勇无双的贝勒,此刻仰面躺在冰冷的河滩上。
鲜血从他口鼻和全身数十处创口中汩汩涌出,晨曦映著他怒睁的双目,仿佛仍在燃烧著不甘的火焰,死死瞪著灰濛濛的天空。
他右手五指深深抠入身下的泥浆,紧握著顺刀,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曾鬆开。
短暂的死寂笼罩了这片血腥的河滩。
贺世贤策马上前,低头看著阿敏怒目圆睁的遗体,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沉沉地挥了挥手:
“割下首级,送往经略公帐前。尸身……裹了吧。”
隨著阿敏的阵亡,残存的最后数十名八旗士兵,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兵器坠地之声零落响起。
这场惊心动魄的夜袭与反围剿,以建州两红旗主力的彻底覆灭而告终。
不久之后。
中军大帐之中。
熊廷弼便看到了阿敏的首级。
阿敏首级双目圆睁,眉骨拧成一团,连唇齿间都还沾著暗红的血沫,那股不甘的戾气仿佛还没从尸身里散去。
熊廷弼缓缓俯身,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