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连陈玄的瞳孔都骤然收缩了一下。
将烈士遗骸当做燃料？
这已经不是冷酷，这是亵渎！这是对一个文明所有伦理道德的公然践踏！
“陛下，三思啊！”
一名老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自古以来，入土为安乃是天理人情！将护国烈士挫骨扬灰，投入熔炉，此乃魔鬼行径！若如此，天下臣民将如何看待陛下？大明的史书将如何记载今日之事啊！”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收回成命！”
一时间，指挥中心内跪倒一片。反对的声浪如同潮水般涌向朱标。
朱标站在那里，如同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
他没有看那些跪地的臣子，只是静静的看着陈玄。
陈玄读懂了他眼神中的询问。
他在问：大哥，我疯了吗？
陈玄沉默了。
从理性的角度，这是最高效、最安全，甚至是最具象征意义的方案。
用逝者的躯体为生者的未来提供能量。
这是一种残酷到极致的循环，也是一种伟大到极致的传承。
可从情感的角度，这道命令足以让朱标背上千古暴君的骂名。
“陛下。”
陈玄终于开口。他没有劝阻，也没有赞同，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星辰熔炉’的启动，需要一种极其特殊的‘初始燃料’。它需要的不是物质，而是一种……‘概念’。”
“一种足以代表我们这个文明‘存在’本身的强大执念。”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
“之前，这个‘燃料’是太上皇的守护意志。”
“如今，太上皇的意志已如风中残烛。而这百万生灵在最后一刻，被您用‘国勋’的名义，将他们的死亡与‘守护文明’这个概念强行绑定在了一起。”
“从某种意义上说……”
“他们，的确是眼下唯一，也是最合适的‘燃料’。”
陈玄的话像是一柄重锤，击碎了所有臣子心中最后一点侥存的幻想。
连皇商大人都这么说，那这件事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朱标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在询问陈玄的意见，他只是在寻求最后一份理解。
现在，他得到了。
“传旨。”
年轻的帝王再次开口，声音里再无一丝一毫的动摇。
“皇家工程兵团即刻入城，执行‘薪火’计划。凡有阻拦者，以‘叛国’论处，格杀勿论！”
“朕，会亲临现场，为烈士们……送行。”
命令下达，再无人敢于反对。
蓝玉率领着面容肃穆的工程兵团开进了死寂的应天府。
没有哭声，没有哀嚎。
士兵们沉默的将一具具冰冷的遗体抬上特制的运输车，沉默的运往城外那座已经初具雏形的“星辰熔炉”基地。
朱标身着最肃穆的黑色龙袍，没有设仪仗，没有带护卫。就那么一个人站在熔炉那如同巨兽之口的投料平台之上。
下方，是绵延数里，望不到尽头的运输车队。
他看着那一具具曾经鲜活的面孔，看着他们或安详、或惊恐、或麻木的遗容。那颗刚刚被冰封的心再次被撕裂。
但他没有流泪。
帝王，没有资格流泪。
他只是对着那百万英灵，深深的，深深的弯下了腰。
九十度。
这一拜，是他作为君主，对子民最后的告别。
这一拜，也是他作为“罪人”，对所有牺牲者最沉重的忏悔。
“点火。”
伴随着他沙哑的声音，第一具遗体被送入了熔炉。
没有火焰，没有浓烟。
一道柔和的白光从熔炉深处亮起，将遗体包裹、分解，最终化作最纯粹的能量粒子，汇入熔炉的核心。
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