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他的手紧紧握着腰间天子剑的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李易的身上。
他看到了孙子眼中的平静。
那不是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平静。
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一种视千军万马如无物的淡然。
他想起了望云坡那座金色的谷山。
想起了程咬金那把被崩出豁口的宣花斧。
想起了演武场上那被夷为平地的小土丘。
这个逆孙似乎每一次胡闹每一次疯狂都带来了一场颠覆认知的奇迹。
一次是巧合。
两次是运气。
三次，四次呢？
如今大唐已经到了悬崖边上。
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守是十日后城破国亡。
战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已经没有退路了。
既然没有退路何不就疯一次！
赌一次！
就赌这个逆孙能再次创造奇迹！
李世民缓缓闭上了眼睛。
城楼上的哭喊声、劝谏声、城楼下敌人的嘲笑声仿佛都离他远去。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李易那句冰冷的话。
“此战必须由我全权指挥！”
再次睁开眼时，他眼中的挣扎、犹豫、愤怒全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疯狂的决然。
他抬起手往下虚虚一按。
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数十万双眼睛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看着哭到失声的太子，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他开口了，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朕……”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准了！”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之上的神雷轰然炸响。
李承乾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李靖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程咬金和尉迟恭等人也全都傻在了原地。
皇帝……竟然也跟着这个小祖宗一起疯了！
李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轻轻挣脱开已经瘫软无力的父亲的手，转过身面对着城楼下那群已经待命许久的神机营士兵。
他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学着爷爷的样子猛地一挥手。
他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道真正意义上的军令。
“把我的‘意大利炮’……”
他话说到一半似乎觉得哪里不对，挠了挠头改口道。
“……啊不，虎蹲炮！给我推上来！”
“喏！”
城楼下，禁军校尉陈牛爆喝一声。
随着他的命令一阵沉重的轱辘声响起。
在全军数万将士和对岸数千突厥骑兵好奇、轻蔑、疑惑的注视下。
一门通体漆黑造型古怪的铁炮被十几名神机营的士兵缓缓的一步一步的推上了长安城的北门城楼。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根黑洞洞的炮口上。
这一炮将决定一个帝国的士气。
这一炮也将决定一个穿越者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