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无星无月,唯有远处城市轮廓在天际线上投下的一抹暗淡光晕。
神秘而广袤的森林深处,月光艰难地从枝叶缝隙间挤进来,洒下斑驳的光影,仿佛是黑夜中仅存的几缕光。
就在这片花园的中央,几道
风卷残云,春阳初霁。
七迷村的溪水潺潺流淌,映着天光与人影,仿佛将过往十年的寒霜尽数融化。
苏羽站在岸边,指尖轻抚程巧巧梢,那缕被风吹乱的青丝终于安静地垂落在她肩头。
远处孩童的笑声渐远,归鸟掠过树冠,投下斑驳剪影。
可就在这安宁深处,大地忽然微微一颤。
不是震动,更像是某种沉睡之物在呼吸。
苏羽眉心微蹙,目光不由自主转向北方??那座孤塔的方向。
他腕上的青铜指环悄然泛起一丝微光,如同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怎么了?”
程巧巧察觉他的异样。
“没什么。”
他收回视线,声音温和,“只是……沙漏动了。”
程巧巧沉默片刻,轻轻握住他的手。
“它一直在动。
从你归来那一刻起,就没有停过。
你说它是时间之钥,可我总觉得,它更像是一颗心跳。”
苏羽没有否认。
他知道她说得对。
那沙漏并非机械运转,而是随着某种意志脉动。
每一次金色细沙的流转,都像是宇宙深处传来的一声低语。
而如今,那低语正变得清晰。
“守梦人的职责是断虚妄、护真念。”
她仰头看他,“但若有一天,‘真念’本身成了执念呢?若有人真心相信死者该归,亡魂可复,我们……还能否斩断这份渴望?”
苏羽望着水面倒影中的自己。
那张脸已不再年轻,眼角刻着岁月的痕迹,眼神却比十年前更加清明。
他缓缓道:“执念分两种。
一种是贪恋,不愿放手;另一种是深爱,不肯告别。
前者当斩,后者……只能引导。”
“可引导,也需要代价。”
程巧巧低声说,“母亲临终前告诉我,真正的守梦人,不是站在高处审判梦境的人,而是愿意走入梦中,替他人承受痛楚的存在。”
话音未落,溪水忽地泛起涟漪。
一圈圈波纹自中心扩散,竟不随风,也不因鱼跃。
紧接着,水中倒影开始扭曲??他们的身影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画面:
一座石殿,四壁刻满逆蔷薇图腾。
中央祭坛上,躺着一名少年,面容苍白如纸,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花枝,黑血缓缓渗出。
而围绕祭坛跪伏着数十人,皆披麻戴孝,口中吟唱着那古老的童谣:“花开有时节,归来无归期……”
“这是……未来的幻象?”
程巧巧惊退半步。
“不。”
苏羽凝视着水镜,“这是‘回响’。
当执念足够强烈,现实与梦境之间的屏障就会出现裂痕。
有人正在试图唤醒沉睡的庭园意志。”
“谁?”
“还不知道。”
他伸手拂过水面,影像瞬间破碎,“但能引动这种级别的回响,绝非普通人。
或许是某个遗族后裔,也可能是……我们未曾料到的‘继承者’。”
程巧巧脸色微变:“你是说,那个画塔的小女孩?”
苏羽点头。
“她左手有月牙胎记,符合第七代守梦人的预言特征。
但她出生在边境孤儿院,从未接触过净世花,理论上不可能触血脉共鸣。
除非……有人提前种下了‘种子’。”
“种子?”
“情感的种子。”
他望向远方山峦,“就像当年李凝妆以执念为引,培育出黑蔷薇一般。
若一个孩子从小被告知‘父亲会在花开时归来’,日复一日描绘画卷,年复一年等待……这份纯粹的思念,本身就可能成为开启旧仪式的钥匙。”
程巧巧心头一紧。
“那我们要去找到她吗?”
“现在还不能。”
苏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