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将天地都笼罩其中。
乡亲们有的带了雨具,有的加快脚步往家赶。
大壮又去小酒馆喝酒了。
“他娘的,这天说变就变。”
大壮啐了一口带着酒气的唾沫,骂了一句。
冷风夹着雨丝,从领口、袖口钻进去,激得他一阵哆嗦。
酒意渐渐消散,寒意却越来越浓,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得他皮肤麻,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阿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不受控制地打了出来,大壮揉了揉鼻子,吸溜了一下,感觉头开始有些昏沉紧。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铅云低垂,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远处的村庄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自家那几间土坯房的轮廓还看不真切。
“得快点走了,别真冻出个好歹来。”
大壮心里嘀咕着,加快了脚步。
可越是着急,脚下越是不听使唤,好几次都差点滑倒。
雨水顺着他的头往下淌,浸湿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并不十分结实的骨架。
他能感觉到体温在一点点流失,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有些模糊。
终于,穿过一片萧瑟的杨树林,自家的院子出现在了视线里。
土黄色的院墙,黑色的瓦片屋顶,还有院门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此刻都在雨中静默着。
烟囱里没有冒烟,看来招娣应该是在家的。
看到家,大壮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院门口,推开虚掩的柴门,出“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
院子里积了一层薄薄的雨水,几只鸡躲在屋檐下,惊恐地看着这个浑身湿透的主人。
“招娣!
招娣!
我回来了!”
大壮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屋门“吱呀”
一声开了,一个穿着深色粗布衣裳,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
她头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木簪固定着,脸上带着些许岁月的风霜,但眼神依旧清亮。
看到大壮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的眉头又立刻就皱了起来。
“昨天才淋的雨,今天又出去鬼混,你还知道回来?!”
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但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下这么大雨也不知道带把伞,早点回来?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雨!”
这女人便是大壮的媳妇,招娣。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干毛巾。
“快进来!
看你淋的!”
招娣走到大壮身边,用毛巾胡乱地在他头上脸上擦着,动作有些粗鲁,却带着实实在在的关切,“身上都湿透了!
赶紧把湿衣服换了!”
大壮任由招娣摆布,打了个冷颤,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娘的……这雨……真冷……”
“活该!
让你逞能!”
招娣嘴上骂着,手却不停地帮他解着湿透的衣扣,“赶紧进屋,上炕暖和暖和!
我去给你烧碗姜汤。”
第二章:病榻之上,懒性复
招娣将大壮连推带扶地弄进了屋里。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火味和草药的气息。
靠墙的土炕上,铺着粗布褥子,叠着打了补丁的被子。
灶房里传来“呼呼”
的风箱声,显然是招娣在忙着烧火。
大壮哆哆嗦嗦地脱下湿衣服,露出干瘦而有些松弛的皮肉。
他赶紧钻进招娣刚铺好的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尽管炕是温热的,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一时半会儿驱不散,他依旧冷得瑟瑟抖,嘴唇都有些青。
“等着,姜汤马上就好。”
招娣在灶房里忙碌着,声音隔着布帘传过来,带着柴火的噼啪声。
大壮闭上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
酒精的后劲还没完全过去,加上淋雨受寒,他感觉头晕脑胀,浑身酸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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