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炎热的午后,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悬挂在天空正中,将它那近乎残酷的炽热尽情倾泻在大地上。
空气仿佛被点燃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一团热气,灼烧着喉咙和肺腑。
大壮吃不了学习推拿的苦,也忍受不了一个要点反复多次的练习,他跟师父,也就是舅舅陈孝斌,说明不愿再学习后,铁了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陈孝斌和海春。
海春看着大壮消失的背影,有些怔忡,也有些失落。
毕竟,一起入门了这么久。
“师父……”
海春轻声唤道。
陈孝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恢复了平和:“海春,不必惋惜。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走了,你更要记住今天。
手艺之路,孤独且艰苦,唯有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头,方能有所成。”
海春用力点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师父放心,弟子绝不会像大壮那样!”
阳光下,海春的身影显得格外结实,而又异常挺拔。
老槐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着,仿佛在为这个留下的年轻人加油,也仿佛在为那个离去的人叹息。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一年。
大壮走后,小院里只剩下海春和陈孝斌师徒二人。
没有了大壮的干扰,海春的心更加沉静,练功也更加刻苦了。
他每日闻鸡起舞,从基础的站桩、练指力、腕力,到学习师父传授的一些推拿、点穴的技巧,再到练习一些简单的硬功演示,如单指戳破纸张,单手劈砖等。
他的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有的地方甚至渗出了血,但他从不叫苦,只是默默地用布条缠好,第二天继续。
陈孝斌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他对海春的教导也更加用心,不仅言传身教,有时还会彻夜与他讲解人体经络、气血运行的道理,将自己毕生的经验倾囊相授。
海春悟性虽不算顶尖,但胜在踏实肯干,一点就透,进步飞快。
陈孝斌时常会考考他。
一次,陈孝斌指着院角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石板,说:“海春,试着用指力把它抠出来。”
那石板少说也有七八十斤重。
海春深吸一口气,走到石板旁,蹲下身子,双手手指深深抠进石板边缘的缝隙里。
他面色涨红,手臂上青筋暴起,“嘿”
地一声闷喝,石板竟被他缓缓地从土里掀了起来,虽然有些摇晃,但终究是抱离了原地。
放下石板,海春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陈孝斌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力气见长,指力也扎实了不少。
但还不够。”
“师父,弟子……”
海春有些疑惑,难道这样还不行?
陈孝斌摇了摇头:“你的力气,猛则猛矣,但不够凝练,不够灵巧。
真正的高手,能将千斤之力聚于指尖,亦能将指尖之力化于无形。
你的手劲,还差那么一点火候,缺了点‘巧’劲和‘透’劲。”
海春似懂非懂,恭声道:“请师父指点。”
陈孝斌微微一笑:“莫急,时候未到。
等冬天来了,我自有法子帮你突破。”
海春将师父的话牢牢记在心里,练功更加勤奋了。
他相信师傅,就像相信太阳会东升西落一样。
秋去冬来,寒风渐起。
淮河南岸的冬天,湿冷入骨,不像北方有暖气,那寒意仿佛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小院里的老槐树叶子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曳。
水面也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
海春依旧每日早起练功,只是身上的衣服加厚了许多,呼出的气息也变成了一团团白雾。
他的手脚常常被冻得通红,但他似乎浑然不觉,依旧一丝不苟地做着每一个动作。
陈孝斌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点头。
这个徒弟,不仅有毅力,更有一颗坚韧的心。
一天傍晚,海春练完功,正搓着冻得僵的手,陈孝斌从他那间堆满了各种工具和石料的杂物房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