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县城,老街上的梧桐叶便沙沙地醒了。
新抽的嫩叶卷着鹅黄边儿,在风里轻轻翻涌,像谁抖开了半旧的绿绸缎。
陈孝斌家那扇木门,此刻正紧闭着,将外面的寒意隔绝了不少。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枝桠上长出嫩绿的叶子,偶尔有几只麻雀落在上面,叽叽喳喳地叫上几声,更添了几分春意。
屋内,气氛却与室外的萧索截然不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陈孝斌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那是前几日重感冒烧留下的痕迹。
他盖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神却清明了许多,正微微眯着眼,看着床边忙碌的身影。
那身影是英子的同乡侄子海春。
这孩子个头不算太高,但身板结实,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脸上带着几分乡下人的憨厚和腼腆。
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姜汤,用小勺子轻轻搅了搅,又吹了吹,试了试温度,才轻声对床上的陈孝斌说:“师傅,姜汤熬好了,您趁热喝点,汗,感冒能好得快些。”
自从陈孝斌病倒,海春便寸步不离地守着。
喂药、熬汤、擦身、热敷,样样都做得细致认真,体贴入微。
英子平日里要操持家务,还要照顾孙子小武,忙得脚不沾地,海春的到来,无疑给她帮了大忙。
陈孝斌微微颔,撑着身子想坐起来。
海春连忙放下碗,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又在他背后垫了个厚厚的枕头。
“哎,慢点,师傅。”
陈孝斌靠在枕头上,接过海春递来的姜汤,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辛辣的暖意,一路暖到胃里,驱散了不少寒意。
他看着海春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以及那双清澈、真诚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孩子,话不多,但心眼实,手脚勤快,是个踏实肯干的料。
英子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服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将盆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擦了擦手,走到床边,对陈孝斌说:“孝斌,你感觉怎么样?今天烧退了些,精神头也好多了。”
“好多了,”
陈孝斌放下空碗,声音还有些沙哑,“多亏了海春这孩子悉心照料。
英子,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啊。”
英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看向海春,眼神温和:“是啊,海春这孩子,真是没的说。
比亲侄子还亲。
这些天,辛苦你了,海春。”
海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婶子,您说这话就见外了。
照顾师父是应该的,再说,师父和师母平日里对我也照看不少,我做这些不算什么。”
他的语气真诚,没有丝毫的做作。
陈孝斌和英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和决定。
陈孝斌清了清嗓子,目光变得严肃而郑重起来,他看着海春,缓缓开口:“海春。”
“哎,师父,您说。”
海春连忙应道,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师傅要说什么。
陈孝斌沉吟片刻,说道:“这些天,你的所作所为,我和你婶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你这孩子,忠实可靠,手脚也勤快,是块好料子。”
海春被师傅夸得满脸通红,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他确实对陈孝斌那神奇的推拿手艺充满了好奇和向往,每次看到师傅用灵巧的双手在病人身上推、拿、按、揉,不一会儿功夫,病人紧锁的眉头就舒展开来,痛苦的呻吟也变成了轻松的叹息,他就打心底里佩服。
“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明儿咱们就开始学习。”
陈孝斌对海春说。
海春激动得嘴唇有些哆嗦,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还有一些开心,声音也有些颤:“谢谢师父,我……我一定认真学。”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
陈孝斌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点了点头:“嗯。
海春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陈孝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师父在上,请受徒弟海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