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压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窒息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班!
自己亲自带班!
当初在科教楼,他亲力亲为,带着队伍日夜赶工,虽然累得像条狗,但每一分利润都实实在在攥在自己手里!
这次两万多平米的大活,分包给金平姑爷和大舅哥李志文,固然是出于培养亲戚、分摊风险、集中精力协调全局的考虑,也给了他们高于行情的工价(仿瓷15元㎡,乳胶漆25元㎡)。
但算下来,光是乳胶漆93oo平米,分包给许凯,他自己每平米就少赚至少5毛到7毛!
这就是465o到651o元!
仿瓷平米,分包出去,也少赚几千块!
这加起来,就是一万多块白白流走了!
“早知道……就不分包了……装什么大方?”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巨大的经济压力下,对金钱的渴望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仿佛看到那些本可以流入自己口袋的钱,正哗啦啦地流进别人的口袋,而这些钱,每一分都是父亲的药费、孩子们的口粮、这个家的希望!
一股强烈的懊悔和冲动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想立刻反悔,收回分包的决定!
但理智的缰绳死死勒住了这匹即将脱缰的野马。
不行!
话已经说出去了,合同(虽然是口头的)已经定了。
金平姑爷、志文哥他们,甚至许凯,都已经在摇人准备进场了。
这个时候反悔,不仅彻底失信,伤了最亲近、最得力的亲戚的心,更会让他罗明在老家圈子里名声扫地!
以后谁还敢跟他干?而且,他分身乏术,不可能同时盯几个工地、带几个班组。
分包,是效率最大化的选择。
失信的成本,远高于那“损失”
的一万多利润。
这口苦水,他只能自己咽下去。
另一个更加危险、却也带着巨大诱惑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闪烁的鬼火,悄然浮现——张波那份悬而未决的水磨石合同!
那教学楼的地面!
那1o厘米的楼板!
那可能存在的结构隐患!
张波应该已经给三建打了报告质疑了吧?结果如何?如果三建压下了报告,或者敷衍了事,坚持按原方案施工……
“3厘米的水磨石……也不是不能做……”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那可是肥得流油的活!
水磨石的工料差价、运输损耗、供应商返点……利润空间远内粉涂料!
如果他能接下这个活,哪怕只分到一部分,也能极大地缓解眼前的困境!
巨大的经济利益,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
“反正……也不是自己用……塌了也砸不到自家人……”
这个念头更加邪恶,却也更加现实。
侥幸心理如同藤蔓,开始缠绕他紧绷的神经。
在生存和巨额利润面前,那点模糊的安全风险和责任,似乎变得遥远而可以妥协。
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为这个想法寻找合理性:三建都没说不行,设计院监理都没吭声,他一个小包工头操什么心?张波都不怕,他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一丝黑暗的、攫取暴利的欲望,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开始在他坚守的原则和底线中晕染开来。
“够了!
不能想!”
罗明猛地甩了一下头,仿佛要把这些阴暗危险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动作之大,让轮椅都轻微晃动了一下。
苗凤和罗亮都惊讶地看向他。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汽车尾气和城市尘埃的空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叶,却也带来了一丝清明。
冷汗,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不能想!
越想,心里那点坚守就越动摇,那点光亮就越黯淡。
那3厘米的水磨石,踩上去的不仅仅是地面,更是他罗明做人的底线和良心!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教学楼里拥挤的学生,看到了那载的楼板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