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省中医院门口，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廉价油条和人群聚集特有的浑浊气味。
各色早餐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努力招揽着排队等待门诊开门的人群生意。
罗明推着父亲罗华平的轮椅，苗凤紧跟在旁，罗亮则有些新奇又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热干面！
一块钱一碗！
芝麻酱香得很！”
“刚出炉的肉包子，三毛一个！
菜包一毛五！”
“油条！
才炸好的油条！
五毛钱两根！”
“老面馒头！
一毛一个！
管饱！”
食物的香气勾动着饥肠辘辘的排队人群。
罗明看了看长龙般的队伍，又看了看轮椅上面色灰暗、眼神茫然的父亲，对母亲和弟弟说：“妈，亮子，你们想吃点啥？我去买点垫垫肚子。
爸就先别吃了，万一等会儿检查要空腹。”
罗亮眼睛一亮：“哥，我要一碗面，一个肉包，再来杯豆浆！”
他正是能吃的时候。
“你倒是会点。”
罗明无奈地笑了笑，转向苗凤，“妈，你呢？”
苗凤摆摆手，目光一直没离开丈夫：“别管我，我等会儿陪你爸一起吃就行，不饿。”
“那行。”
罗明点点头，挤开人群走向最近的摊点。
他买了两碗热干面，又买了两个肉包子和两杯豆浆，小心地端着往回走。
刚走近自家人的位置，就看到一男一女正围着苗凤，热情地说着什么。
男的看起来四十多岁，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堆着过分热络的笑容；女的三十出头，穿着花哨的薄棉袄，手里还捏着个塑料袋。
罗明眉头微皱，快步上前，先把早餐递给眼巴巴等着的罗亮：“妈，这两位是？”
苗凤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介绍：“大明，你来得正好！
这是我们老乡！
你看这位张大哥，”
她指着那个男的，“他的腰以前也出过大事，跟你爸差不多，瘫在床上动不了！
现在你看，都快好了！
就是在这中医院治好的！”
那个姓张的男人立刻挺直腰板，动作幅度很大地在罗华平面前扭动了几下腰椎，嗓门洪亮：“可不是嘛！
大兄弟！
想当年，我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那滋味…哎哟！
后来幸亏遇到了陈教授！
几针下去！”
他夸张地比划着，“当场！
就当场！
我就能扶着床沿站起来了！
这一年多坚持下来，你看我现在，跟好人没啥两样了！
陈教授，那是神医啊！”
旁边的女人立刻附和，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张x光片，在罗明面前快地晃了晃：“是啊是啊！
你看，这是我老公之前在人民医院拍的片子，这骨头都歪成啥样了！
就是陈教授妙手回春！”
她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把胶片塞给罗明看，可就在罗明下意识伸手去接的瞬间，她又飞快地把胶片塞回了塑料袋里，动作快得像是怕被抢走。
这一连串过于流畅的表演和那胶片一闪而过的可疑“影像”
，让罗明心中的狐疑瞬间升到了顶点。
他不动声色地问：“哦？陈教授？哪位陈教授这么厉害？”
“陈守仁陈教授啊！”
女人抢着回答，声音尖利，“中医院的顶梁柱！
专治疑难杂症！
治好的瘫子多了去了！
我们就是慕名来的！”
“陈守仁？”
罗明心中一动，这正是他之前联系过的那位教授。
他面上不显，继续问道：“还没请教两位贵姓？”
“免贵姓张！”
男人拍着胸脯。
“我姓李！”
女人接口。
“姓张？”
罗明大脑飞运转，回忆着洋河镇姓张的村子，“哪个镇上的啊？说不定我还真认识点人。”
他故意用更小的地域范围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