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的谱,是二叔名正言顺的孙子了,那罗亮……”
他指了指身边的弟弟,“就不用再挂到二叔您名下了。”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寒风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罗东平脸上的激动之色微微一僵,看向罗亮,眼神复杂。
当年他连生三个女儿,眼看香火无继,在族老的主持下,虽然没有正式的过继文书和仪式,但默许将大哥罗华平的小儿子罗亮,“挂名”
在他罗东平这一支下。
意思很明确:将来罗东平百年之后,由罗亮这个“嗣子”
为他摔盆打幡,继承他名下的那两间破土房和几亩薄田。
罗明家对此并无异议,他们不图二叔那点家产,更多是出于对无子兄弟的帮扶和全族香火的延续。
如今,罗涛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罗涛是真正上了户口、要改姓、上族谱、名正言顺的“孙子”
,罗亮这个“挂名”
的嗣子,自然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罗亮本人倒没什么感觉,他年纪小,对“挂名”
意味着什么本就懵懂,此刻只是好奇地左顾右盼,觉得这事跟自己关系不大。
罗东平沉默了几秒钟。
他看着罗明坦荡平静的眼神,又看看懵懂的罗亮,最后目光落回紧紧依偎着自己的罗涛身上。
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和释然交织着掠过心头。
他明白罗明家的态度——他们从未觊觎过他那点微薄的家产,当初答应“挂名”
,纯粹是情分。
如今有了亲“孙子”
,自然要把这名分腾出来。
“也行吧……”
罗东平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一丝对大哥家的歉意。
随即,他像是要强调什么,又像是要划清某种界限,特意看向罗明和罗亮,语气郑重地补充道:“不过,你们两个做叔叔的,以后可得多帮衬着点我家涛涛啊!”
他特意把“舅舅”
这个带着母系色彩的称呼,改成了更具父系权威和家族连带责任的“叔叔”
。
罗明迎上二叔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沉稳有力地应承:“那必须的。
二叔放心,涛涛是我亲外甥,现在更是咱们罗家正根正苗的孙子,我这个做叔叔的,绝不会看着他不管。”
他这话,既是承诺,也是定调。
从此,罗涛在家族中的位置和关系,彻底明确了。
罗亮虽然不太明白具体,但也跟着大哥用力点头:“嗯!
二叔放心!”
一路再无多话。
沉重的脚步声、喘息声和寒风的呜咽是唯一的伴奏。
罗涛被罗东平牵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小小的身体努力适应着崎岖的山路和周围肃穆的气氛。
他不明白要去哪里,不明白身边这些大人复杂的心绪,只是本能地抓紧了“爷爷”
粗糙而温暖的大手。
快到山脚下时,远远看到几簇人影。
走近了,正是罗家其他几房的男丁。
二爷爷那一房来的是堂叔罗福生(木匠),三爷爷那一房来的是堂叔罗满仓(石匠),而辈分最高的四爷爷罗永寿(瓦匠)亲自来了,由他的小儿子、也是罗明的堂叔罗振山搀扶着。
四爷爷是罗明亲爷爷最小的弟弟,也是如今罗家“永”
字辈唯一在世的老人了。
他年逾古稀,腰背佝偻得厉害,裹着一件厚重的老羊皮袄,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棍,脸上沟壑纵横,但眼神依旧带着老匠人的锐利。
他不住地咳嗽着,喉咙里像是塞着一把破风箱。
“四爷爷!
福生叔!
满仓叔!
振山叔!”
罗明兄弟和罗南平赶紧上前打招呼,罗东平也拉着罗涛,略显紧张地跟着。
“咳咳……都来了……”
四爷爷罗永寿抬起浑浊的眼睛,挨个扫过众人,目光在罗东平身边那个陌生又瘦小的孩子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询问。
“四叔,”
罗东平连忙把罗涛往前带了带,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有些紧,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的底气,“这是……这是